气节推开西厢房的门,抖一抖宽大的袍袖,在院中的千年银杏树下站定。
但见他剑眉轻挑,双目微闭,白皙的面庞凝重而庄肃,透着一股英豪之气。
他先深吸一口气,继而双脚足跟离地,两臂缓缓上举,白色的袖袍鼓荡如帆。
此刻,一股强大的气流,在其体内暗暗涌动。只见他嘴角极力向两边拉紧,舌尖抵住两排洁白的牙齿,口中发出“呲呲”的声音。
这声音越来越大,直冲得庞大的银杏树冠也剧烈抖动起来。
刹时,寅府上空的天幕,仿佛有五彩的流云在涌动,这云一层层荡向正门。
这是两扇朱红色大门,门扉上各嵌一只金黄色的狮面门环,看起来,威严而庄重。再仔细看,但见门楣上方赫然两个金黄色大字“云门”!
约莫两分钟功夫,两扇大门轻启,慢慢向两侧滑动,直至整个朱红色门扉完全隐入两侧墙壁。
门外青山绵延,翠竹环合,溪流叠瀑不绝于目。门前空地由一整块青石板铺就,环空地一圈的石板上面丛生着茂盛的桑树,这些桑树的树根,大部分虬曲在青石板上。
从云门飘出的流云蓦然在桑树丛中绕旋。几圈之后,桑叶便如水洗过一样的葱绿而洁净。慢慢地,“嗞嗞”声越来越小,流云随之飘向远处的丛林。
此时,气节已神采奕奕地跨出云门,抬手摘下一片桑叶,折了,凑近唇边。一曲清脆的哨音,如泉如洌般扬起。这声音忽而扬荡入云,忽而跌落低谷,抑扬顿挫,涤心沁肺。听罢,整个脏腑如漂洗过一样舒坦。
“少主吉祥!”正听得入神呢,只见一青衣小童和一白衣小童并肩向气节作揖问好。
“嗯!天府,侠白!近日可否有索药者?”气节一边问,一边摆摆手,示意他们免礼。
“回主子,并无索药者。”穿青衣的天府跨前一步回道。
“主子,此桑树愈发茂密了。后园之川贝,桔梗花亦开放,石苇亦长势喜人!”穿白色衣服的侠白手指山下,面露喜色。
气节朝侠白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满意地点头笑笑,然后倏然踮脚舞袖,在桑树下练起功来。
如往常一样,他试图先把四肢百骸的气机调往丹田,然后再由任脉引动气机至双臂,至剑柄。
但这次无论怎样发力,足底的气机也调动不起来,天幕的祥云也没有了往日的清润。
“不好,定是沈府有难。”他赶紧叠掌回拢贴向丹田,但见周围的祥云瞬时凝聚为一股气流,在双掌的导引下,缓缓涌入丹田。
“少主,发生何事?”天府和侠白神色慌张地问。
毕竟气节每天的晨练,是对连绵华山的护佑。每当此时,百鸟齐鸣,万木峥嵘,群山之巅祥云缭绕。
这突然的中断,势必引起众生灵的恐慌。
“今儿沈府有难,我等早点儿巡山去。尔等巡视药园,本公子这便去往尺泽。”说罢,他白袖轻拂,便朝山下走去。
果然不出所料,刚到尺泽,就看到一妙龄女子蹲在潭边哭泣。那哭声凄凄冷冷,幽幽哀哀,仿若暖春敷冰,清流临枯。周围的花木也为之动容。
再看这姑娘,但见她着一袭黑色衣裙,云髻轻拢,秀发及腰,肤若凝脂敷冷霜,面赛桃花近萎蔫。那桃花带雨的模样,一下子就戳痛了气节的心。
顾不得男女之别,他急步向前,“敢问姑娘为何而来,又为何哭泣?莫非……,来自沈府?”
黑衣姑娘瞬时止住抽噎,以惊异的眼神打量着他,那双眼睛澄澈如水,皎洁如月,幽深如潭。
“小女子确为沈府之人,您……,怎滴知晓?”她急切地反问道。
“敢问姑娘为何而来?为何在此哭泣?”气节避开她的眼睛,目光紧盯着尺泽平静的水面。
“如若未猜错,定是太溪水源紧缺?”
“公子为何许人也?怎知沈府之事?”姑娘双目圆睁,甚是惊讶。
她轻抿着唇,沉思片刻。
“实不相瞒,小女乃沈府二小姐,名唤然儿,如今府上水源紧缺,所辖之地草木尽枯,因急火攻心,家父一病不起。家父叮嘱然儿说,能解吾忧患者,唯有寅府所辖之尺泽。”说罢泪如雨下。
“可是,要见到寅公子谈何容易,即便见到,又能如何。据说,如若把尺泽之水引至沈府,需消耗寅府大量气机。寅府未必出手相助啊!今儿尺泽水近在咫尺,小女子却无能为力!”说罢,她的抽泣声越发大了。
“原来如此,姑娘莫急,相见便是缘分。本公子定会助你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