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棠突然觉得很荒诞,她讥刺地笑,“嗯”了一声,内心里道,再也不要了。
李剑道,“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叶晓棠道,“不用了,我带了钱,能找到住处。”
李剑似乎急了,不耐烦地“哎呀”了一声,问道,“快说,在哪儿呢!我接你去!”
这男人霸道任性,他命令的语气让叶晓棠的气直往脑袋上冲,她咬牙切齿地对着手机道,“谁用你管,我早受够你了!”
挂掉。再回眸,年轻夫妇推着孩子已经走了。叶晓棠看着自己孤零零的皮箱,一股无明业火,忍不住走过去狠狠踢了那箱子两脚。
手机不合时宜地又叫起来。叶晓棠直接关了机。
时候不早,叶晓棠流落街头在一家成都小吃吃了碗酸辣粉,然后钻进房屋中介,开始找房。等她在小旅馆里安置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房间狭小,两张床,散着股说不上是发霉还是巴氏消毒水的怪味道。
叶晓棠倒了杯开水躺在床上,打开手机,一条条短信噼里啪啦地跳出来。
“别生气了,回来吧。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老婆,昨晚我错了,别生气了,我离不开你,回来吧,别在外面住,一个人不安全。”
然后是小雪的。“棠棠,你在哪儿啊,来我家吧。”“李剑很着急,我说你不在,他还不信,现在在我家呢!你看到短信来我家吧,别气了,什么事好商量。”
叶晓棠甩开手机,舒展四肢望着房顶笑了。她可以想象李剑沮丧委屈的样儿,早上起来,冰锅冷灶的,看不到为他服务的人,一定半信半疑地在整个房子里找一圈,然后半是懵懂半是无辜地自言自语,“嗯?人呢?晓棠,叶晓棠!”
觉察到不对劲,开始打电话,找。结婚这么多年,他自有很多伤人的事端,但是也很有不少磨人的本事。
拖着个笨重的皮箱一天奔波,叶晓棠累了,她给小雪回了条短信,告诉她一切安好,然后换上刚买的手机卡,开机。她找房登记信息的时候用的是新号,她得二十四小时开机,等通知。
明天开始找工作。叶晓棠这样想着,拉开被子准备用睡眠安慰一下自己疲惫的身体,却是奇怪得怎么也睡不着。腰背腿脚的酸痛一点点蔓延沉重,脑袋却是抽了风一样,有点痛,却是越来越清醒。
旅店的被子,尤其是这种小旅店的被子,叶晓棠实在不敢恭维,她肯定店主不可能每次客人走了都清洗,所以,她用手指抓着被子角在那儿琢磨,什么样的人盖了这被子,那人有没有皮肤病,睡前有没有洗脸,头发脏不脏,或者,现在她用来盖头的这头,有没有盖过某位客人的脚,那人的脚臭不臭,有没有脚气。
外面是条马路,总有车轰鸣而来轰鸣而逝的声音,伴随着车灯的瞬间转变,屋里忽而亮,忽而暗。
楼道里不时有人走动说话的声音,每次叶晓棠都竖起耳朵听,每次脚步声越来越近,叶晓棠都感觉有同住的人要进来了,但最后都归于沉寂。
夜深了。茫茫的夜,茫茫的未知。叶晓棠其实享受这种苍茫而未知的感觉。她上学的时候,最喜欢坐晚上的火车,她爱上车在茫茫黑夜里运行的感觉,她甚至常常想,不妨就这样运行下去,她永远是过客,她没有终点。
最后还是睡着了,可是很早醒。天刚蒙蒙亮,脑袋是那种绷根弦般的清醒。叶晓棠跳起来洗漱,今天她要找工作的!
在外面吃了碗豆腐脑,叶晓棠钻进网吧,先在网上弄简历投着试试吧,中华英才,51job,智联招聘,北京人才,大面积撒网,小面积捕鱼,爱行不行碰碰运气。
填了三种工作,教师(没初高中的教学经验),编辑(没有相关的工作经历),文员(好像年纪大了点)。
叶晓棠尽力把自己的简历做得堂皇又真实些,撒谎吹牛她不会,可是实话实说又等于白费。她就这样斟酌来斟酌去,走了两个小时的钢丝,才把简历做好,其中“具有良好的写作能力和与人沟通能力”这短短的一句话,她就徘徊在“良好”和“较好”这两个词之间整整五六分钟。
等她从网吧出来,已经下午三点钟了,她饿得前心贴后背,网吧的光线和空气不够好,出来一见白花花的太阳光,她直以为是自己穿越了,看着一辆辆汽车也有点恍若隔世。
她在家小店吃了碗馄饨,在回旅馆的街上,看见一个满脸风霜四十来岁的女人,穿着一件半旧的蓝花袄,推着车在路口卖水果。叶晓棠颇生英雄沦落天涯之感,何况自己平时又爱吃水果,现在也是极度缺水,于是慷慨解囊,买了三斤苹果回去。
进了旅店觉得奇怪,怎么房屋中介不给自己打电话啊,拿出手机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了。
叶晓棠翻出充电器充电,开机,有条短信邀请自己看房子,她看了下表,三点五十六分,于是一个电话打过去,问现在看房来不来得及。
中介那边打电话问房东,回电说可以。
于是挤公交,坐地铁,在下午四点半的时候到达约定地点,等了二十分钟,中介来了,一位西服革履的小伙子,姐长姐短地带叶晓棠看房子。
房东是位四十多岁的瘦高女人,北京当地人,眼神中戴着房东特有的精明和挑剔。那是套三室一厅两卫一厨的大房子,但是客厅重新又被隔成了两小间,其他的房子都住上了人,只有最小的那间,除了一张床,就只能放一张小桌子,大概四平方米。
价钱便宜,每月850,这房子离地铁不远,这是个致命的优点。叶晓棠也没心情挑剔,直接拍板,房东冷不丁来一句,“我这房子最少签半年。”
叶晓棠怔住,看中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