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了。李剑睡着了。叶晓棠一个人躺在被子里,心焦灼,乱如麻。
那个晚上和谭伟发生的事,一幕幕在眼前过。她试图把握她内心变换动荡的情绪,但是抓不到,摸不着。
那个男人的面容表情,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变得清晰,清晰得几近深刻。他不经意般的淡笑,眼神中深浓的兴味似乎有着致命的诱惑,让她不自觉想躲避。
叶晓棠知道,谭伟是个只可远望的男人,他不露声色,游刃有余地将她掌控在指掌之间,心思机巧,不可窥测。
他是什么人,而他又能爱她什么,她做的饭,打扫的房间,还是劝慰他母亲和女儿的技巧?
这些东西对于他,又真算得了什么,只要他想,会有比她更年轻,更漂亮,更乖巧的女子为他去做,欣然受宠,甘之若醴。
而她,已经不再年轻。不再相信爱情,更不再相信凭着三拳两脚,就灰姑娘变皇后的童话。
叶晓棠的心渐渐冷下来。
开心吗?一个那么有钱
的男人,爱上自己,向自己示好,对自己用手段,给自己买衣服。而自己,青春已过,生活困顿辛苦,老公一事无成。
叶晓棠苦笑。爱?她还是用错了词,他怎么会爱?
自己还是高估了他。他用的手段也没什么高明,不就是利用自己的困顿,给予工作的机会,打出诱人的许诺,再赤果果地施以恩宠?
让她,一夜得宠,许以他身边的高位,做他的女人?欢爱一时间,然后呢?
他身边有多少这样的女人?不过是一个多月以前,袁心晴还找上门来,说怀了他的孩子。
若真的是年轻十年,聪明漂亮,即便是知道那个男人劣迹斑斑,可是有这么好的条件,她还不惜一搏,或许相信这个男人的信誓旦旦,总以为男人会因为自己浪子回头,总以为自己是特殊的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而今,她怎么会那么天真。
那个男人,他有花天酒地拈花惹草的资本和条件,那是他地位的彰显,他几乎不可能全心全意去照顾一个家,去爱一个女人。
难道她,为了他打赏的几个钱,或是为了他给的一个工作,就与之欢好,去面对他母亲的责难,去伤害他女儿的心灵,去毁了她自己的家!然后任凭年华越发老去,成被抛弃的情妇,受旁人的指责嘲弄。
他又能新鲜她几时?一个月?三个月?
叶晓棠抓着头发,埋首在枕头里。他会给她钱,给她体面的稳定的工作。然后交易就此结束。然后她呢?
她是穷,她是没工作。这些磨人的现状,一夜放纵就可以解决。她可以安安稳稳去上班了,她不用再和李剑吵架了,她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过自己喜欢过的生活了,甚至,她有了愧疚之情,就更能容忍李剑,甚至讨好他,他们就更和睦恩爱了。
李剑。宁淑华。晶晶。身边所有的亲友。
叶晓棠一下子就笑了,担心他们干什么,这种事,只有天知地知,她知谭伟知,谁还拿出来宣扬?那些人不可能知道!
那么大的一个诱惑,她偷偷做了,别人不可能知道。可是别人不知道,就可以去做吗?
叶晓棠盯着光秃秃的天花板,在心里问自己,可以吗?
路灯透过窗帘,轻柔黯淡地盈满房间。叶晓棠调换着睡姿,突然一下子发现,自己离床边已经很近很近,几乎就可以掉下去了。
她的心一阵酸。翻过身,看见李剑窝得像个大虾米,早就超过了他的那边,头,都已经枕到了她的枕头上来。
叶晓棠一下子想起她过去在网上看到的夫妻睡姿表明的含义,她这种睡姿,代表着她潜意识的想逃离。
她要离开他吗?叶晓棠苍然而泪下。
她今天在谭伟面前说,她爱李剑。
爱吗?什么叫爱?人与人厮混得越久,爱的概念越模糊。
叶晓棠在淡淡的光晕中,细细地看李剑。浓眉,重睫毛,挺而大的鼻头,棱角分明的嘴唇。
睡容静谧,偶尔眉动,身体变换姿势,又似乎说明他睡得并不安稳。
想离开他吗?这个男人刚愎固执,喜欢冒险,对她也并不太会呵护。
叶晓棠静静凑过去,在他的脸边,淡淡看他笑。李剑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气息,一伸手脚,就把她抱了个满怀。
李剑手脚并用地把她搂在怀里,似乎在她脸旁脖子边亲近地蹭了蹭,重重地呼吸。
说不出来的一种浓重的男人的味道。这个男人,肯定又不刷牙。
叶晓棠却是窝在他的怀里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