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到了营业时间,豆腐来到独眼杰克。
他没进去,甚至没靠近门口。
他只是站在独眼杰克的街对面,躲在一棵树的阴影之下,遥遥望着那熟悉的大门口。
一切都是他熟悉的样子,招牌是从前的招牌,霓虹灯是从前的霓虹灯,就连门口的挡车石柱,都是曾经被布丁开着法拉利撞上去的那根柱子。
这就是近乡情怯吧?豆腐忽然想,他竟如此的害怕,不敢往前迈一步。就仿佛他只能站在这儿,有极为沉重的力量,阻挡在街中间,让他怎么都提不起勇气,向前迈出这一步。
豆腐在那棵大柳树下,徘徊了半个多小时,好几次他咬着牙要往前走,走了两步,心里又慌乱,不得不低着头退回来。
他仍旧不能确定,昔日的那些伙伴看见他走进店里,一个个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他们会把鄙夷和耻笑藏在眼底,不让他发觉么?
还是拿听不出刺儿的寒暄来讥讽他?讥讽他依靠顾海生的力量,回到早就把他赶出来的地方……
正心慌意乱地琢磨着,这时,豆腐却发现泉子从独眼杰克里走出来!
他心里噗通一跳,身子慌忙往后缩,想躲进树影里。
泉子却径直穿过马路,走到了豆腐的面前。
他站在豆腐面前,看着豆腐。
豆腐的心都跳成一个了!
知道躲不过去了,他努力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哑声说:“……泉子。”
“岳龄看见你在这儿站了有四十分钟了,他跟我说,如果再等下去,你可能会转身走掉。”泉子望着豆腐,平心静气地说,“岳龄让我过来领你回店里。”
豆腐的脑子轰轰地响!
泉子说,领他“回店里”!
泉子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看豆腐:“还愣着干什么?马上客人就要来了。”
豆腐回过神,他慌忙跟上去。
俩人穿过车流,走到独眼杰克门口,豆腐忽然停下来。
“泉子,对不起……”他小声说,“我知道,不道歉是不行的。”
“豆腐,人骨折之后再愈合,断裂的地方会变得更结实。”泉子看着豆腐,“世间之事,莫不如此。”
那一刻,澎湃在豆腐心口的千万句话,最终只化作了一声轻轻的:“嗯。”
豆腐回到店里,大家对此想法不一,虽然没人反对,但有的说,连豆腐都回来了,布丁做了手术也会回来,最后只剩苏誉这个开业的老板在外头,他多可怜。还有的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豆腐回来,小寇和岳龄就得往后退一步了。
然而并没有。店里的高层管理变成了四个人,顾海生没有因为豆腐回来,就让小寇屈居豆腐之下。
岳龄很感慨,他说这几年独眼杰克里发生的这些事,足够他写一个回忆录了。泉子嗤之以鼻,他说这些事没有一件和岳龄有关,他写个毛的回忆录。
“但我是旁观者呀!旁观者清。这样一段曲折的历史,不写下来多么可惜。”
小寇哼了一声:“你信不信,瀛海那帮老头肯定会把你的回忆录全都烧掉。别说回忆录了,就现在这状况,我猜苏麒他们正在集体吐血呢。”
他说完,三个人一起望向门口,原来此刻顾海生正在门口招徕客人,他一脸的笑容可掬,正在和客人热络攀谈:“……反正生日宴总是要搞的,光在家吃个饭,长辈面前磕个头,那多无聊!汤少,不如就在我们店里开生日趴!你放心,到时候我让小寇全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