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步两步赶上去,听到几个姐妹挤兑江如雪,她没有打断,等她们说完了,才看向江如雪道:“我知道你的‘别的意思’是什么。”
“我,我真的没有!”江如雪见她还提这茬,忙摇头辩解。
于寒舟直接说道:“我也是在那府里长大的,什么话应当说,什么话不当说,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对什么人说什么话,二婶将你教得好,我娘也教过我。”她深深地看江如雪一眼,“江以浓已经‘死’了,我是于寒舟,我的清白,不劳操心。”
江如雪的脸上火辣辣的。
一旁的江二夫人听了,脸上也火辣辣的。
摸着心口说,虽然于寒舟身上流着江家的血,但丧礼都办了,说她不是江家人,也是可以的。她完全可以装不知道,不管江家的事。但她来了,还照顾大家,江如雪这样揭人难堪,实在不像话。
“浓浓啊,是我没把她教好,你年纪比她大些,别同她一般见识。”江二夫人歉然道。
江二夫人是长辈,她开口,于寒舟就不吭声了。
就听江大老爷冷冷地哼了一声。
方才的动静,本来没关注这边的长辈,都围过来了,知道了此事。
江大老爷很不满意,但他却不同一介妇人说话,只重重地冷哼一声。
他一开口,江二老爷顿时明白了,立刻赔罪:“大哥,都是我的不是,我没教好雪儿。”
江大老爷这才开口道:“你是没教好她。这一去,路很长,眼下才是个开始,她再管不住自己的嘴,说出不该说的话,连累了浓浓——”他拉长了语调,目光在家人中扫过一遍,“我们江家没有忘恩负义之辈!”
这话说得很严重了。
不仅仅是斥责江如雪,还是在告诫众人,既然受了于寒舟的照料,便把心摆正,不该说的话别说,分不清该不该说的话就在心里过几遍再说,别做忘恩负义之事。
江二老爷被他教训得难堪,低着头道:“谨遵大哥教诲。”
二房丢尽了脸。有人怪江如雪,有人怪大房。明明是大房犯了事,连累他们吃苦头,怎么还有脸教训二房?
但是抱怨的话在牢中便说尽了,此时再说也无用。何况这一路上还长着,过些日子就冷了,吃的、穿的都是个事,撕破了脸,只怕于寒舟不照应他们,因此都闭口不说。
接下来的半日,江如雪一直低着头在边缘走着。没人搭理她,她跟人说话,人家都装听不见。
晌午歇息时,她来到于寒舟跟前,说道:“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令你误会了,都是我的不是,我向你赔罪,你别怪我,可好?”
她脸上满是内疚,还有着难过,眼眶中闪动着水光,楚楚可怜得紧。
于寒舟身边坐着江大夫人,还有老太太。长辈在跟前,她不好同江如雪计较,便淡淡道:“我怪不怪你,没什么影响。但你倘若再说错话,做了不妥当的事,吃苦头的是你。”她目光往她背上瞟了一下,“背上还疼不疼?”
江如雪的眼泪顿时掉下来,咬着唇摇头:“不疼。你不怪我就好。”
老太太手里拿着于寒舟给的水囊,正在喝水。此时掀起眼皮,看了江如雪一眼。
因着江如雪犯了众怒,大家都不爱搭理她。但到底是一家子姐妹,众人冷了她几日,便揭过了。又围着于寒舟,听她讲押镖的事。
这是她们没接触过的,听着还挺有趣儿的,都喜欢围着她说话。
“我有一次给师兄们屋里放东西,一推门,差点被熏得晕过去。那时是腊月,屋里点了炉子,扑面而来的汗臭味、脚臭味儿,烘得热腾腾的,我捏着鼻子就跑出去了,当天少吃一顿饭。”
“我都想不明白,平日里看着体体面面的师兄们,怎么私底下那样邋遢?”
“我跟大嫂说了,大嫂气得不得了,叫他们去洗衣服洗袜子,大冷的天,师兄们从井里打了水洗衣服,逮着我骂了整整一天。”
众人便都笑起来。
他们喜欢听于寒舟说话。他们纵然心志坚毅了些,到底身体扛不住,心情便常常是压抑的。于寒舟的情绪很平静,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生机勃勃,他们喜欢听她说话。
一转眼,走了半个月。
众人脚底的血泡渐渐变成了茧子,已经不像从前那般难捱了,偶尔还有精力说说笑笑。
这一日,前头的路塌方了,过不去。
两个差役的脸色都很难看,这时于寒舟道:“我知道另一条路,我给两位差爷带路。”
“你怎么知道?”一个差役问道。
于寒舟便答道:“我们做镖师的,整日在外面跑,这边也跑过两趟。”
她在前面引路,果然把众人带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