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校长笑容满面,不断扬下巴,示意她说话。
乔司硬着头皮拿起话筒,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心口沉重。
这一生她有许多后悔,直到今日,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她仍惴惴难安。读警校的孩子多半理想主义,踏入社会后,磨灭斗志和理想的未来几乎已经可见,她要祝福他们什么?
为了理想奋斗终身?
她说不出口,她已经是失败者,并退出了理想的舞台。
可如果所有理想主义者都退出舞台,更是她不愿看到的,那将是一场灾难。
乔司犹豫许久,终于开口。“祝你们警途坦荡,一生平安。”
如此,便是她最诚挚的祝福了。
毕业,是人生的一大转折。
典礼一结束,乌泱泱的蓝衬衫涌出,不再限制他们队列整齐,到处都能看到互相合影、嬉笑拥抱的学生。
只有这一刻,穿着制服的他们,可以暂时放下规训,享受普通学生的快乐。
不过,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
典礼后,校长带着主席台上的几名领导离开,以几个白衬衫为中心,方圆十五米内没有蓝衬衫,像什么传染源似的,学生们离得远远的。
乔司笑着摇头,这就是白衬衫的威力吗?
付校长塞给乔司一张黑色卡片。“小乔,你去这里瞧瞧,就在国安局后院,我派车送你。”
乔司接过卡片,黑卡黑字体,看得不是很清楚,只有一串编码。“这是?”
付校长在她耳边低语几句,随后沉重地拍拍她的肩膀。“你不是一个人,这里,或许能让你有点归属感。”
归属感三字让乔司怔愣许久,她抚上自己的心口,意外的,摸出些酸涩的欣喜。
鹿城说自己的疤都是勋章,可总有一些不是。
宽敞的屋子,灯光昏暗,硬是将空间拉成逼仄,前后墙壁挂着警徽,不知涂了什么,在暗色中也能发光。
台下隐在黑暗中人群,都戴着面具,沉闷呆滞。
蒲葵按例戴上面具,一如既往地走上讲台。“今天,来了一位新战友,以后也会和我们一起努力——”
吱——
戴着黑面具的高大女人打开会议室的大门。
只一眼,蒲葵就认出她是谁了,心坠入寒渊。
她想过无数种和乔司重逢的场面,颁奖典礼上、医院、家里……
唯独不是在这里。
面具下瓮声瓮气的声音停了,台下呆滞的人们渐渐有了反应,转过身去。
白衬衫?
少见的颜色让他们起了兴趣,茫然的眼神渐渐聚焦。他们拧着脖子追随白衬衫的脚步,直到她走上讲台。
似乎这里比恢宏大礼堂更让乔司自在。“大家好。”
台下齐声,“你好。”
“我的代号是玫红。”
台下齐声,“你好,玫红。”
“在一次意外中染毒,已有五年之久。”
台下终于有了生气,互相窃窃私语。
蒲葵隐在台侧,那只瞎了的无神的眼睛落下泪水,心如刀割。
染毒越久,戒断越困难。五年,已不是一个小数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