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谢煐这次提前说了,这两人明显被人刷洗收拾过,虽然依旧是头发胡子乱糟糟,但至少身上没有了酸臭味。
谢煐让两名东宫卫将他们养私兵的账目汇总拉开给他们看。
知州才看两眼,就面如死灰地紧闭起双目,通判也是全身颤抖。
谢煐挥挥手,让人收了账目,淡淡道:“现下你们养的私兵都已被孤以剿匪的名义捉拿,往来账目皆在孤手中。”
知州呆愣愣地看着前方地面没反应,倒是通判从“剿匪”这词中听出点不一样的意思,眼中燃起一丝希望,抖着唇问:“太子的意思是……”
谢煐:“你们若想保住族人,便自己上奏,供述在任期间与贼匪勾结、冒充官船走私一事。如此,那些账目孤可封存。”
知州这时也醒过神来,和通判对视一眼——只是勾结,不是养兵!那掉的只是自己的脑袋,至少三族能保下来,流放的家人也有活下去的可能。
通判赶紧重重叩头:“罪臣愿上奏!”
知州紧随其后:“太子想要罪臣奏什么,罪臣就奏什么!”
谢煐续道:“以及此次两县堤坝被毁,皆要如实供述。至于被抓进山谷,则是因你等与贼匪分脏不均,你等想引疫病给贼匪,却被贼匪先下手,骗来此地抓进谷中。而祝五娘等人,只不过是被贼匪控制的棋子。可都听明白了?”
知州和通判抖着身子,颤声回道:“听、听明白了……”
谢煐让东宫卫给他们搬来案几,摆上笔墨,直等到他们各自写完请罪奏章。
最重要的奏章拿到手,白殊才开口问:“我奇怪很久了,你们到底为什么要杀掉这些灾民?”
知州和通判颓丧地瘫在地上,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再瞒。
知州道:“我们被黄四骗了……他知道我们养私兵的事。因着我最长的九年任期将到,便想收手,黄四不满意,一直劝我们换个地方继续干。”
通判续道:“后来见我们不同意,黄四趁着我们毁堤,放出假消息,让我们误以为有人偷了养私兵的账目混进灾民当中……”
谢煐继续问:“那黄四到底是什么人?”
知州摇摇头:“我只知他是从岭南来的,我上任时他已在青州做了两年买卖。”
通判能说的多一些:“其实那金矿是他最先发现,便派人进京撺掇平王,这事好像连平王都不知。我有次和他喝酒,他喝多了两杯,就说漏了嘴。过后我再想套他话,他都不承认。”
白殊和谢煐对视一眼——这伏龙教
竟是牵扯得这般深。如此看来,伏龙教一开始是哄骗平王,跟着捞钱,现下两边闹翻,又想在青州挑事。要不是五娘子没有和他们勾结,这次疫病怕没有这么简单就能平息下去。
可惜知州和通判也不知道更多。
谢煐带着白殊站起身,冷眼看着两人:“记住,抓平王和你们的,是与你们勾结的贼匪。”
两人再次伏拜在地,颤着声答应。
○●
平王已经不记得自己被抓进山谷多少时日了。
一开始他还有力气自叫骂,但喝过几天稀粥之后,他饿得只能尽量躺在地上不动弹。
后来过了好些天,送饭的人突然换成两个穿武威军服的卫士,饭菜也终于变好一些,至少能吃饱。
这两个卫士告诉平王,按照山谷中贼匪的要求,太子已经来到此地治疫,所以他们将军才能派人来给平王送饭。
平王破口大骂:“谢煐人都到了却不先来救我,我看他就是想我死在这里!”
卫士皱着脸劝:“贼匪这边染疫者太多,太子怕人冲出去将疫病扩散开,不敢冒险,只得委屈平王再等一段时日。”
这“一段时日”一等就等到现在。
平王被关得偏僻,只要不吵到外面看守之人,便没人管他。他每日吃完饭就开始咒骂,直骂到肚子饿了吃下一顿。
这天黄昏,平王摸着开始打鸣的肚子,等待那两个卫士送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