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很快便压下心思。圣上近几年越来越刚愎自用,认定的事情几乎听不进旁人的劝。而且……
曹御史想到疫病的凶险,以及跟着他下村子治疫的大夫们的议论,再对比平王所为,不由得暗自叹口气。
太子之才先前一直不显,但经过治疫一事,别说尊奉“民贵君轻”的那一派士子,便是自认久经官场的他,此时心中也忍不住有所偏颇。
毕竟,哪个能臣会不想侍奉明主,在史上留一段佳话?
白殊回到上景宫,正巧谢煐也刚进门下马。
谢煐过来车旁扶他,一边道:“天子赏赐给你不少东西,我已让人送去你院子。直接过偏殿去用午膳?”
白殊笑着应声“好”,同时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他腰间。
谢煐上朝穿的是黄色的太子常服,此时腰间坠着块龙形墨玉,玉佩下是被衣服衬得不甚明显的明黄色流苏。
两人慢慢向偏殿走去,谢煐突然问:“这边离你院子有些远,以后是不是转到寝殿来用膳为好。”
白殊听他暗暗加重的“以后”一字,心中一笑,回道:“没什么,反正我饭后都要散步,也不差这点路。”
谢煐也就没再多说,进到偏殿自去更衣,没一会儿便换上偏爱的黑色衣服出来。
白殊目光再次扫过他腰间,发现玉没有换。此时便是玉佩变得不显眼,下方的明黄色流苏倒是一眼可见。
谢煐身为太子,玉佩必然不会少。可换了衣服也没换块更搭的玉佩,显然对先皇后专门找人雕的这一块很是喜爱。
这次白殊的目光被谢煐捕捉到了,他顺着看向自己腰间,随手托起那块玉佩:“喜欢?”
白殊生怕他接着就是一句“喜欢便拿去”,忙道:“先前我看这玉佩与你很搭,只是都没看出来下面有穗子,现在才知原来是黄色。怎么不换个和太子常服不同色的,还是说有什么规矩在里头?”
旁边伺候的冯万川道:“倒不是什么规矩,只是殿下平日里一直戴这块玉佩。殿下又喜穿黑衣,玉佩形状便不容易看出来,咱家只得缀个明黄穗子,免得在外头碰上些只知看衣裳饰物的小人。”
大煜对日常颜色的管理并不严格,不管是官员还是百姓,只要有钱,各色常服都能穿得。但唯有明黄这个色,只天子与太子一人能用。
因此,碰到看衣识人的,便是看不清玉佩上的龙形,只消看一眼那明黄色流苏,便能知道谢煐身份。
白殊听得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谢煐目光看向他腰间,突道:“你似乎都不戴玉佩?”
白殊笑笑:“以前不怎么出门,在家里没那么多讲究。偶尔出去,知雨就给我挂个香囊。”
说完,他没等谢煐对冯万川吩咐什么“开库房取玉佩”的话,直接续道:“下晌我去见表兄,正好从他那儿淘几块。”
谢煐果然没再多言,只道:“卫国公府传来话,唤我们晚上过去用膳。”
白殊一口应允:“出趟远门回来,理应去探望一下两位老人。”
此时午膳送上,两人边吃边聊着上午的事。
听白殊说起平王,冯万川笑道:“张公子听闻平王府下人四处寻医,已然安排人出去散播消息了。”
白殊满意颔首。
张峤手下的人相当得力,待到白殊睡过午觉,下午再出门之时,永宁坊的大街小巷里都已经传开了平王不能人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