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选婿,看重的不止家世才干吧?”楼上值守的卫兵悄声对同伴道:“我看崔驸马能入选,八成是长得俊。”
同伴低声道:“本朝早有先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听说当年陛下自己择婿时,就是看中了千岁的相貌。否则一个小小的羽林郎,凭什么入了帝女的法眼?”
‘咚咚’两声,校尉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用剑柄在二人头盔上各敲了一下,压抑着怒火道:“要么滚回去生个漂亮小子等着享福,要么给老子把嘴闭上。”
两人被敲得头晕耳鸣,哪里还敢多话,当即立正,站得比标枪还直。
校尉自己趴过来,双臂撑在城垛上眺望着,酸溜溜道:“可惜我老马没女儿,不然也想找崔小郎这样的女婿,听说他前日在北营校场力压上将军,出尽了风头呐!”
旁边两人哪敢搭腔,俱都神色肃然,目视前方。
阿霁远远看着崔迟朝自己走来,短短几十丈,却像数千里那般漫长。
在没见到他之前,她其实心里也没底。
可不知为何,在看到那张在暮色里也洋溢着蓬勃朝气的脸庞时,她的心便一点点定了下来。
她那么在乎姑母和姑丈之间是否有过裂痕,不外乎是担心自己步后尘。若连他们那样强大的人都无法使大业与婚姻持衡,那么资质平平的她又何来自信?
这段时间他们学得不仅是对方的笔迹,还有对方最擅长之事。
崔迟和她学文史礼乐及书画鉴赏,在读到《后汉书·梁鸿传》时,他恍然大悟,原来当日在庆阳楼船上,贞吉打趣他的话出自这里,难怪阿霁那么难为情。
他满面兴奋,不厌其烦地缠着阿霁追问:“你当时什么感受?是不是想过嫁给我的情景?”
阿霁矢口否认,被问得烦了,便转过来捏着他的脸道:“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我将来只对一样东西折服,知道是什么?便是你的胡须。”
正笑闹之时,崔迟忽然想起来贞吉已经作古,楼船化为灰烬,平定庆阳提议削藩置郡的正是自己的父亲,身为崔氏子孙,在外人看来,他们父子大约是前所未有的悖逆之徒吧?
阿霁见他陡然失落,略一沉吟便明白过来,只觉世事无常,沧海桑田,百年前太宗皇帝赐给异母弟的封国,连同那一脉的风光荣华俱都消散在了风烟里。
如今的崔氏是凤始朝新生的家族,可是这一脉能延续多久,除了上天谁也不知道。
而她也跟着崔迟学排兵布阵甚至剑术骑射,对于这些完全陌生的领域,阿霁兴趣缺缺,可崔迟一再鼓励,说她是在女皇和千岁身边长大的,即使耳濡目染也比旁人高,只要下定决心,想要学好并不在话下。
因着这份期许,她只得暗下功夫,为将来做准备,谁知道哪天一觉醒来又变成了对方?
“发什么呆呢?看到为夫过来,都不知道迎一下?”额头被人敲了一记,阿霁回过神来,看到崔迟已经到了眼前,正一脸不满地望着她。
她揉了揉额头,踮起脚帮他扶正幞头,扯起一丝笑,戏谑道:“远远望见一位神仙般的郎君走过来,一时看呆了,还想着谁家的呢,原来是我家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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