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珺点了点头,颇有几分无奈,“她只是不忍心看我受噩梦折磨,日夜难宁。”
一个年轻时坚信我命由我不由天、并真正扭转乾坤的人,却在绝望之下不得不诉诸神佛,想替他求续命之法,这些让他比死都难受。
那天晚上她甚至问他,如果可以的话愿不愿意换一副身体?她上次这么偏执无望还是三十年前被迫解除婚约,两人失去联络后。
“我不能成为她的心魔,”他神色有些哀凉,转头望着窗外,语气决然道:“她属于千千万万人,并不单单属于我。她是皇帝,手握无上权力,万不能执念太深,否则极易堕入深渊。”
她看上去是个理智清醒到有些决绝的人,可在这件事上表现出来的狂热和偏执却让他心惊。
他生怕阿霁和崔迟的遭际给了她启发,让她真的着力于寻找换魂之术。
他当然期望能长命百岁,但上辈子的结局太过惨烈,让他心头永远蒙着一层阴翳。
上苍给了他权势富贵和无上荣耀,却残忍地夺走了他的所爱,后来又毫不留情收回了一切。
他毕生的渴求是再见一面,可这辈子不仅重逢,还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一切。得到的越多就越忐忑越恐惧,总觉得要失去些什么才能安心。
所以身体的残缺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痛苦,终生无嗣也没觉得有多遗憾,哪怕伤病缠身时他也觉得是在抵灾。
如今他不敢再奢求了,怕承受不起最后的结果。
窗外秋高气爽,落木萧萧,虽是颓败之象,却美丽得令人心恻。
这只是万里江山的一个角落,而她拥有整个大卫,想到这些,他便觉得豪气干云心胸开阔,似乎再无烦恼。
阿霁靠在他肩上,强忍着没有哭泣。
车声碌碌,转弯时看到道边残败的巨石牌坊,苔痕累累,枯草丛生,谢珺感慨道:“那是景云宫旧址,据说前齐平帝曾将继后崔娘子安置于此。”
他口中的崔娘子,正是阿霁的烈祖母太祖武皇后,也就是崔园的第一任主人。
阿霁探身去瞧,她本就感伤,待看到那风化的残碑,又想起伴读薛妍时再也忍不住堕下泪来。
皇后也好,贵女也罢,哪怕过了一百多年,只要抛弃婚姻,便还是逃不开离群索居避世修行的命运。
谢珺默默拍了拍她,忽然有些后悔带她来。崔园是本朝公主园寝,也难怪她会多愁善感。
又行了一段路,崔园遥遥在望,他开始神思不宁,心跳如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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