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等了又等。
似乎都觉得,也许那不过是一场虚妄。
推翻帝王,哪有那么容易。
可一不小心在梦里,她似乎亲手杀了那皇帝,替姐姐报了仇。
轻易得如同摘花扶柳一般。
始知道黄粱一梦竟然是这等的苦不堪言。
她也开始清醒,也许毁了她的并不是那场无妄之灾,而是这个世界的制度。
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制定了规则,要求每个人都按照规则上来做。
被迫的出局和入局。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便觉得充满希望。
“这个字写的不好,”沐傅儿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何卿歌的小手,“写字有自己的姿势,不只是为了好看,也是为了那种态度。你必须尊重这个规则,然后”她顿了顿,心里翻腾起无限的期待,“然后,你就可以不拘于规则,创造属于自己的意,自己的笔锋。”
何卿歌睁大眼睛,“这就是外公说的风骨吗?”
沐傅儿微微一笑,“风骨是精神的外露,就好比外公的字看起来瘦,但是是不是觉得刚劲有力,像是绝壁青松?”
何卿歌想了想,笑了,“听娘这么一说,倒真的是这样。”
“这就是你外公的风骨,”沐傅儿握着他的手,“你看,外公,娘,还有你,写字用的姿势都是一样的。但是写出来的字,却是随了人的性情。”
何卿歌睁大眼睛,“真是奇妙。那岂不是可以从字体上看出一个人的性情来?”
沐傅儿微微一笑,“所以,有的人把自己的性情收敛,字体也平平无常。有的人自觉不如前辈,便寻了那些出名的字帖来临摹。”
“那……”何卿歌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的脑海中还没有为什么要去临摹别人字迹的概念,他看着自己的字,只觉得会越写越好看,认真地说,“我会写的很好。不和别人的一样。”
沐傅儿心中微微一动,点点头,“可以不一样,但是临摹不只是模仿,还有学习。你明白吗?”
“嗯。”何卿歌低下头,认真模仿母亲的姿势,小小的身子看起来这样脆弱,灰青色的衣裳,绣着一株不起眼的兰花,认真沉着的模样,黑色的
眸子闪着光。
这就是她的孩子。
这样美好,坚韧,像是一颗种进土地的种子。
她在期待他的生根发芽,落地开花。
她坐在一旁绣着花,牡丹上的蝴蝶半开着翅膀,呼之欲出。
“娘,你看我写的可好?”
何卿歌拿起自己写的字,对着光给她看。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写得好。”
“嗯。”何卿歌笑着应了下来。也许这般努力,为的就是让母亲开心。
他自幼就知道自己与其他孩童不一样。
他们去过好几个地方,有过院子里母鸡咯咯叫的农园,也有过靠着私塾的宅院。
他看过书,里面写孟母三迁,那时候他便想,我们为什么要搬家呢?!
母亲似乎和那些妇人都不一样。她生得那样好看,说话也是那样温柔。她总是抚着他的鬓角,教他读书。
其他人的母亲哪里知道这些。
他心里骄傲着,也彷徨着。
其他人一直以为何彦是他的父亲,羡慕有这样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统率着千军万马,杀气腾腾。
他也听到许多人议论他的身世,外室子,私生子,诸如此类,满是不堪。
开始的时候他冲上去和那些人理论,却被讽刺得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