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终究不过是年少轻狂。
如今看来,那些明哲保身的老油条也许才是真正的智慧。
这些所谓的风骨,所谓的傲气,不过是文人的自尊,就像是拿着一把镶着红宝石的刀刃,惹人艳羡,却被伤得鲜血淋漓。
所谓的独立,所谓的傲气,不过是想着大流难逐,想要抽身而出。说到底,就是想要逃离规则……
傅儿,明明看透了,明明说懂了,却不自知。
何其悲哀。
就像是明知道鸠酒有毒,却又饮鸩止渴。不过,她本身就是长虹贯日,破天荒一般的存在,又怎么能拿常理来推断?
他心中也在这场对话中走向了清明。
儿女的事情,他终究不能插手。知道她守着本心就好,听到她那样的觉悟,有喜有悲,一时之间竟然难以劝说。
想到年轻的时候,打马长街,官拜玉阶,何其逍遥,恨不得拟把疏狂图一醉,酒醒时分,恰是帝王青眼时。
傅儿,还是年轻啊。
“我老了……”沐天恩沉沉地叹了口气,“真的老了……”却是微微笑了,“这也没什么不好的。你说是不是?”
他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这番安慰的话,也许是和心中的自己。
傅儿,是他这一生中最得意的门生、孩子、甚至是期盼。
他缓缓坐在椅子上,看着水精镇纸上雕刻的花样,忽然闭上了眼,手轻轻敲着桌子,似乎在想些什么事情。可他知道,自己什么也没想。
沐傅儿和沐天恩聊了一番,只觉得明白了前路,心里充满了斗志。也许是知道白石一定然不会伤害她,耶罗也不会做些什么,也许,看在殷殷的份上不会做些什么,不过这些就足够了。
两大阵营里最顶端的存在都要保住自己,换个观点,只要她没开口,她就是最珍贵,最可遇而不可
求的。
但她知道,这场选择不是拉郎配,更没有所谓的利益。
她本身就是残破的人生了,沐家也摇摇欲坠,没有子嗣后代,沐府不过是一个空架子。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今,倒真有几分真传。
只是显然,她松了口气,就发现儿子不对劲了。吃饭的时候不怎么欢喜,休息的时候也是脸色平平,暗藏愁思,沐傅儿自然清楚,想来是这段时间自己太焦虑,加上白石一的原因,让孩子过早地接触到了这些,只怕不利于聚精会神读书,于是沐傅儿抽空问了问殷殷读什么书,殷殷随口敷衍了几句,沐傅儿脸色微冷。
“你就是这样对自己的?”沐傅儿冷冷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我想你不是不明白,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
殷殷难得见到母亲冷着脸的模样,心中更是委屈,一把抱着沐傅儿就哭道:“娘,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说什么混话,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还没等到你演一出小羊跪乳乌鸦反哺,哪里舍得不要你。”沐傅儿面上笑了,心中却是酸涩无比。
“娘……我舍不得你……”殷殷却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可是白将军对你真好……我也听过,白将军是个好男儿,他愿意等你,儿只觉得……”
“觉得你娘恨嫁了?”沐傅儿也不拘泥那些小节,开口调笑道。
殷殷一下子不知道如何说了,嘟着嘴,反正也不是他心里想要的,索性不说了。
“殷殷,你哪里来那么多愁绪的,你娘都不担心,”沐傅儿捏了捏他的脸,“我是不会扔下你的。你不要管这么多,你说说,文不成武不就,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做些什么?!大人的世界很复杂,并不见得多好。你还小,等长大了,再担心吧。”顿了顿,沐傅儿像是在自言自语地道,“父亲刚刚和我说,人要追逐本心,我想,我不能在儿女情长上牵扯太多,反而让自己泥足深陷。若是当真要随着本心,我仍旧希望,我是那个盛世贵女,傲然随性的沐傅儿。”
殷殷被她这一席话彻底打败了,虽然心中更加郁闷自己无能为力,却难得解开了心结。
这不是他该管的事情。
不过……
他可是表明了态度,娘愿不愿意嫁给白石一,可不关他的事情了。
他没有继续表现得抗拒,与沐傅儿也更亲密了一些,只是不知为何,心中始终郁着一口气,渐渐的,上了眉头,那样忧郁的少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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