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深夜幽静,瓷瓶轻摆在桌案上,极细微的动静也被放大,在金文征听来,这声音好似催命符一般,一直催促着他。
“呼~嗤~呼~嗤~”
就连原本轻柔的呼吸声,也显得极是粗重。
粗重的喘息声,嗡鸣的回响声,交织成一首悲怆隆重的乐曲。
在这沉重乐声催动下,金文征心绪杂乱,脑中恍惚回忆起过去的一幕幕场景。
少小苦读,了无收获,后借同乡之势,登临京师,在国子学一步步攀爬,好容易走到今天,原本以为前途无量,却不想……
恍惚中,他的手缓缓伸出,想要触碰那瓷瓶。
可刚一靠近,却像触电般缩了回来。
嗡鸣声和粗重呼吸声再度响起,他又一次伸出手,却再一次缩了回来。
几番试探,他多想干脆地拿起瓷瓶,一饮而尽,可千古艰难唯有一死,自杀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迁延耽搁许久,他终是鼓足了勇气。
猛吸了一口气,紧紧憋住,将耳畔那嗡鸣声暂时压制住,而后,毅然决然地伸出手,握紧那瓷瓶……
……
院落之外一片漆黑,万籁俱寂之下,夜风吹过树梢,撩起树枝沙沙响动,打破了幽夜沉寂。
沙沙声响中,竟混着个低沉嗓音:“这倒霉差事,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倒不如直接抓了人,回去交差呢!”
树梢枝头,一个年轻面孔探了出来,朝金文征书房望了一眼。
这人穿了一身黑衣,趴在枝头一动不动,在夜幕笼罩下极不显眼,若非他方才低声抱怨,任谁也无法发觉他的存在。
锦衣卫精通勘察暗访之事,虽只是小小旗官,也身怀异能。
纪纲年纪轻轻便入了锦衣卫,正想着升官发财,盼能多揽些大案要案,好快速晋升,却没想,被上峰摊派到监视金文征的任务。
“这老酸儒一个学官,身份地位远不及那些朝中大员,监视他能立下什么大功?”
心中不忿,纪纲低声抱怨起来。
“傻啊!你小子!”
在纪纲身旁,另一个年轻人探出脑袋,鄙夷道:“这金文征牵涉进国子学生员自杀一案,这可是举朝上下都关注的大案,连陛下都盯着呢!咱只要查出些端倪,还愁立不了功?”
这人名叫宋忠,年纪稍长一些,却也和纪纲一样,只是锦衣卫中最末等的小旗官。
白了纪纲一眼,宋忠又教训道:“再者说了,你可知这案子是谁交代下来的?”
“不是咱头儿摊派下来的?”纪纲一脸莫名。
“你懂个屁!”
宋忠翻了个白眼:“这案子可是秦王殿下亲自交代的!”
“啥?秦王殿下?”纪纲一惊,他们这等小旗官,自然是没资格见到秦王这指挥使的,中间还隔了指挥同知、佥事、镇抚使、千户百户、总旗等诸多阶层。
此番受领任务,纪纲只知是上头总旗大人交代的任务,哪敢想竟直通高层。
“这你就不懂了吧!”
宋忠眉峰微挑,得意一笑道:“这案子牵涉到国子学陆司业,别看人官小,可他却是咱秦王殿下的先生,还救过陛下一命,我们这回若能在这金文征身上查出些什么,便是于那陆司业有功,说不得还能入了秦王殿下法眼,到那时,何愁升不了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