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樉大是受教,忙举着大拇指连声夸赞。
二人吹捧之际,蒋瓛已将吴伯宗脸上湿纸揭去,拖着他又绑到先前那木柱上。
“殿下,可以开始审讯了!”
虽在冲着朱樉禀报,可说话间,蒋瓛那鹰隼般的锐利目光,却一直盯着陆羽,眼神中,满是惊叹感佩。
身为亲军都尉府中主管刑事的副指挥使,蒋瓛对自家刑罚,那可是极为自豪的,可现在看来,从前那些老掉牙的刑罚手段,倒真比不上陆羽这一招。
既不害人性命,又能让犯人感到极大苦楚,逼得其不得不认罪。
陆羽其人,当真高深莫测!
随即陆羽缓步踱到吴伯宗跟前,沉声说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胆敢有半句虚言,便叫你再受一回水刑!”
吴伯宗再没有先前的气概,连连点头以示遵从。
陆羽满意点头,问道:“说吧,你设计阴谋暗害于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吴宗伯连喘了几口大气,方才耷着脑袋答道:“陆大人在江西推行税改,累得我吴家损失惨重,后来你迁任国子学司业,又夺了我的官位……”
他缓缓抬起头来,眼神中充满愤恨:“如此深仇大恨,叫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吴伯宗的供述,倒与先前那金文征所说如出一辙。
陆羽却冷哼一声,道:“吴状元是将我当三岁小儿吗?用这些话来搪塞我!”
吴伯宗是什么身份,大明朝第一个状元郎,凭他的资质,何须对小小的司业之职如此关心,即便当不上司业,他的仕途仍是前途无量。
说不得哪一天入得部堂,能捞个郎中侍郎之类的正经官身,比之司业可不金贵得多?
再说税改,虽说不少乡绅多缴了不少税,但那也是建立在他们坐拥大量田亩的前提下。像那等豪富之家,多交点税虽也肉疼,却远及不上伤筋动骨。
就为了这两件小事,他吴伯宗就愿意铤而走险,暗中陷害朝廷官员?
若换个性子鲁莽的武官,陆羽或还相信,可这吴伯宗书香门第出身,多年修学养成的稳重性子,绝不可能这般义气用事。
他之所以铤而走险,定还有更大的图谋!
“吴状元,都到了这步田地了,你这还想着欺瞒我,是觉得刚才的水刑还没有体验够吗?还想再试试!”陆羽冷喝一声,随即指着一旁板凳上厚厚一摞黄纸道。
此言一出,吴伯宗脸色剧变。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方才那叫人窒息的濒死感,他可不想再体验一次,但若是招供,后果怕也……
当此境况,吴伯宗恨不能咬舌自尽,可毕竟求生本能尚存,哪有那么容易。
正当他纠结难定之时,陆羽却又开口道:“吴状元,你莫不是担心家中妻小老小?担心你招供之后,他们会遭人报复?”
这话正说中吴伯宗心思,惊得吴伯宗诧异抬头。
却见陆羽又回过头去,朝那朱樉递了个眼色。
朱樉心领神会,当即拍着胸脯说道:“只要你招了,本王定会护得你家人周全!”
有了这句保证,吴伯宗稍稍宽心,正暗做最后的心理博弈,却听陆羽又劝道:“你此刻便是不招,又能指望那些人前来搭救?试想你那些同谋见你被抓,会如何猜想你?他们会以为你固守气节,替他们遮瞒吗?”
吴伯宗心下一骇,他可是知道身后的那些人何等冷酷无情,他们会相信自己没有招供吗?
“他们只怕早已做出预案,要与你切割以图自保,说不得还会对你家人动手,以图掩盖罪行?”“咯噔”一声,吴伯宗一颗心有若沉入谷底,那群人的狠辣,他可是一清二楚的。
陆羽最后的一句话,彻底打破了他的心防:“到了这时候,你只有尽早与我们合作,才能戴罪立功,才能换来秦王殿下的庇护,保得你家人周全!”
“我招,我全都招了。”对家人的担忧占了上风,吴伯宗终究愿意招供了。
说完这一句话,他似是耗费了全部心神一般,有气无力地耷下脑袋,深叹口气,再往下,他的声音越发微弱,似有种哀莫大于心死之感:“你们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听见这话,陆羽长舒口气,回头与朱樉对望一眼,二人眼神中满溢喜色。
按捺住心中兴奋,陆羽直入主题道:“说吧,幕后主使是谁?”
“吏部尚书,余熂!”吴伯宗没有犹豫,口中讷讷吐出几个字。
此言一出,诏狱刑房之中,顿时传出一阵阵唏嘘和倒吸凉气的声音。
堂堂大冢宰,竟为了区区司业一职,设计暗害一个闲散学官,足可想见,此案背后的阴谋利益,绝非小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