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黎,以你的心性和魄力,是有成为名将之潜质的,但成为名将,最难的不是遭遇恶仗,而是第一次打仗。从古到今,有无数的将才就是败在了第一仗上,并由原本可能冉冉升起的将星沦为了纸上谈兵的典范。记住,有锐气归有锐气,该打则打,该退则退,万勿恋战,切记切记!卫广虽然没有担任将领的天赋,但绝对是一名杰出的战场老卒,他可以为你提供帮助。你明白了吗?”
“仕黎明白!谢将军教诲。”安仕黎恭敬地朝石建之躬身行礼。石建之以欣慰的目光注视着安仕黎,轻声对他说道:
“好了,你去吧!”
安仕黎带着一定人马赶往了定平驻防,石建之的帐内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这是奇迹吗?早就疲惫不堪的石建之瘫在座椅上自问自答着。他不仅没有死在丰平,上天给他降下的安仕黎还帮助了他解除了围困。甚至在一系列的极限运作下,他夺回了定平和乐平,令宣军反倒陷入了绝境。如果真的是梦幻的话,他多害怕下一秒会醒来啊……
可如果眼前的一切不是梦幻的话,也许他可以为未来做些打算。以石建之目前的观察,安仕黎足以称得上人才,这不仅在于他本身有才,也在于他是可塑之才,即不会因为身负才干而恃才傲物,而是乐于学习、善于思考,这样的人才能在未来成为真正的大才。但无论是不是大才,这仗打完后,跟在石建之身边的安仕黎注定是一个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人。如石建之早就说过的那般,他没办法给与安仕黎什么,就让这么年轻而富有进取心的安仕黎跟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埋没在边地,石建之很难过意得去。
石建之的心里浮现出了一个危险无比的想法,仅仅是一息之间,这个想法便被石建之抹除。如果真的照这个想法执行,安仕黎的愿望可以被满足,他石建之的愿望也可以被满足,但这件事的关键不仅在于需要他有杰出的才干与魄力,更需要超凡的品质,倘若安仕黎有那么一瞬间的利欲熏心,一切就会毁于一旦,他石建之最好的下场就是老死边地。
他石建之真的可以相信安仕黎的品质吗?他又是否该去赌上一把呢?这个答案,也许石建之可以等待卫广的报告。当然,至少得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
抵达定平后,安仕黎的首要任务便是清点人马物资,定平早晚是要弃守的,安仕黎下令抓紧时间先把一定量的物资运往丰平,以便安仕黎正式从容撤军后宣军没办法在定平获取给养。
布置在终平到定平途中的斥候也是必不可少,通过严密侦查,宣军的行踪亦无法逃离安仕黎的掌控。现在安仕黎要畏惧的不是宣军的攻击,而是宣军不来攻击。但他的担心是多余的,许恒领兵北上后,第一时间便是直扑定平城而来。定平是丰平等三城中位置最中间的,攻占定平,不但可以重夺补给线,还能隔绝丰平、乐平两城。考虑到此,许恒没有采取分兵策略,而是集结所有之兵马,誓要一举攻克定平城。
许恒不知道此时定平城的守将就是安仕黎,他更没有料到他苦苦等待的报仇时机已然近在眼前。而安仕黎则通过斥候,得知了来进攻的宣军主将居然是许恒。
“什么?居…居然会是他?”安仕黎不可置信地聆听着斥候的汇报,他像是失魂落魄一般地示意属下退下,呆呆地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可恶,为什么会是他?”
“怎么?”一旁的卫广发出了嗤笑,“念及旧情,便要自乱阵脚?念及一人,结果就要害惨你统率的千人?”
“仕…仕黎不敢。”安仕黎有些羞愧地说道。见此情形,卫广不禁摇了摇头,道:
“统帅嘛,一个人的轻举妄动可能就是不可胜计的人命,我才一直没肯当统帅,做个冲锋在前的战将,也不赖。当如果你想要成为一个统帅,就不要只望着统帅的风光,这是你要面临的第一堂课,这个我可以拿一袋银子和你做赌,自己好好想想。不管你自己是怎么决定的,别辜负了石将军的期待。”
卫广前半段话还有些安慰的成分在其中,后半段的话就是不留情面的冰冷了。安仕黎听完,沉默良久,而卫广则把玩着手中一枚铜币,同样没有理会安仕黎。许久,安仕黎决心下定,郑重地对卫广说道:
“我明白了,请您放心,安仕黎绝不会为私情所羁绊,我一定会竭力打好此仗,不负石将军,不负众将士。”
卫广收起铜币,将它揣进怀中,对着安仕黎露出了一个微笑。
“行了,你肯用心就好,少犯浑。你只要一声令下,我卫广便会用手中之刃,竭尽全力为你破除障碍。”
卫广将手搭在剑柄上,朝安仕黎轻轻眨了眨两下眼,吹着口哨,悠闲地走出帐内,大有一副事不关己的轻松样子。实际上,这意味着卫广将一切都托付给了安仕黎,安仕黎从中感受的不止有被信任的温暖感,也有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他在心中是对许恒感到万分愧疚的,可这绝不意味着他要这里手软,他的肩上,承担着像卫广这样交托到他肩上的许多性命,他必须为之而尽责,这是身为一个统帅该做的。
安仕黎结束内耗,继续将精力投入到作战部署之中。
……
一名斥候完成探查,正赶回定平,忽然间,他在路边发现一个倒地不起的人向他呼救。
“求求你,救我!救…我……”
那人有气无力,喊得格外哀伤,即便那名斥候知道那人多半会是宣国士兵,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想着不如把这人当作俘虏押回定平。
斥候策马来到那人身旁,见那人已然是形容枯槁,心下怜悯,打算下马去扶起他,可他下马后一蹲下身,那人便如同暴起的蟒蛇般扑向他,将一把利刃抵在了斥候的脖颈上。斥候大惊失色,只得高举双手配合此人的行动。
那人冷冷地注视着斥候,握住刀柄的手稍微用力,斥候的脖颈便多出一条浅浅的血痕。斥候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了一般,任由那人的摆布,浑身残留的动作就是颤抖。那人从斥候的身上摘下佩刀丢到一旁,夺取斥候随身携带的干粮和水,开始了大吃大喝。
用餐完毕后,那人开始了对斥候的闻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