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仕黎赶忙将断掉的木剑丢到一旁去。见此情形,武平微笑着说道:
“安先生,缘儿天生练武奇才,那可是连石将军都赞不绝口的,你要是先前就小觑她,当然是会吃亏的。也多谢你在我不在这段时间里照顾了我女儿。”
“岂敢岂敢?是仕黎先要感谢您收留了烂醉如泥的仕黎。”
安仕黎边说边朝武平作了一揖。武平怀里武缘难掩激动地对爹爹说道:
“爹爹,他是个好人,他一直在陪缘儿玩哦。”
“嗯,缘儿高兴就好。”武平柔声说道。
“对了!”武缘忽然想了起来,她看向了安仕黎,不解地询问道:“你是左撇子吗?刚刚和我对打时你好像就没有使用过右手哎?”
安仕黎与武平的心都抽了一下,见安仕黎面露伤怀,武平连忙向武缘解释道:
“安先生之前作战的时候右手受伤了,当然不能拿出来使用。”
“这样啊。”
武平轻轻抚摸武缘的小脑袋,将她从怀中小心放下,生怕她会磕到碰到。当看到武缘因挥舞木矛,小手掌让木屑擦破些皮时留下血痕时,武平的脸上立马浮现出焦急,惊叫道:
“呀!怎么擦破了?疼不疼?快去拿水洗洗。”
武缘连忙摇了摇头,似乎是怕让武平觉得她痛了,她还故意张合了几下拳头,道:
“不疼不疼,一点都不疼,爹爹别担心,缘儿最坚强了。”
武平勉强放下心,但还是叮嘱武缘去拿水好好冲一冲。向武缘交代完后,武平看向安仕黎,见安仕黎抬起那只缺少了两根手指的右手,并用沉痛的目光注视着它。气氛一时尴尬,武平微笑着对安仕黎说道:
“安先生,有个大好消息给你,石将军即将回去终平述职。届时洪辽要在终平大办庆功大宴,石将军希望你能跟他一起去,他说他会向洪辽禀报你向宣军诈降、守卫定平等功绩,争取你能在踏北总督府上任个一官半职,哈哈哈哈……安先生,你出人头地的时候来了。”
安仕黎不敢置信地看着武平,眼睛瞪得跟两颗铜铃似的。他的脑袋嗡嗡响着,关于右手带来的伤痛也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什么?自己梦寐以求的平步青云之日真的来了吗?自己从此可以在踏北总督府下任职,再也不是任人欺辱的白身?他终于…终于能和他的妻子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吗?他经受过的磨难、跨越过的坎坷……就要迎来回报了?
他仿佛置身于仙境,浑身上下都被彩色云团包裹着,变得轻飘飘的、轻得如同是一缕云烟……
“真…真的吗?”
“千真万确呀!安先生,我就说,你面有贵相,迟早可以做大官,哈哈哈哈……苟富贵勿相忘呀,石将军已经在等候了,你快些随我去吧!”
“好!”
安仕黎跟随着武平前去军营寻找石建之。虽然安仕黎的肉体尚紧紧跟随在武平身后,他的魂灵早已飞到九霄云外。荣誉、地位、权势……一切似乎都触手可及,使得安仕黎心潮澎湃,目眩神迷。他就像一抹幽魂,飘到了石建之帐下。
这时的石建之脱下戎装,穿上官袍,其气质从勇武的堂堂大将一转为了威仪赫赫的封疆大吏。安仕黎一行进入时,石建之正提笔计算着此次战役结束后该发给将士的犒赏与阵亡将士的抚恤,并将之与丰平财政比较。显然,这是一个相当棘手的问题,哪怕是大敌当前,也不见得石建之的眉头锁得如此紧。
见到安仕黎前来,石建之放下笔,勉强缓解了一番因事务带来的苦恼,对安仕黎说道:
“你来得正好,武先生应该和你说了吧?这次返回终平述职我会带你一起,争取帮你谋上个一官半职——当然,我不保证能成功,这我早就说过了,成不了也别赖我。”
“岂敢?将军为仕黎谋事,仕黎感激尚且不及,又何谈怪罪?”
安仕黎朝石建之深深一躬,哪知石建之“嘁”了一声,道:
“谁为你谋了?投桃报李罢了,我石建之不喜欢欠人人情,此行谋官成功,你我也就两不相欠了,明白?”
“此行若成,仕黎永记将军大恩!”
安仕黎向石建之叩首道。石建之连忙挥手让他起来,眼角之间却流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惋惜。
“行了,收拾收拾,跟我出发吧!”
石建之带着安仕黎开始了前往终平的路程。一同前去的还有卫广,这一次,他仍然肩负护卫安仕黎的任务。起先安仕黎还很疑惑,这是回终平又不是上战场,怎么还需要配备一个护卫?难不成是石建之用来监视自己的不成——安仕黎迅速将该念头给打消掉了,怎么可能呢?自己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何必石建之怎么大费周章?而且卫广这人也是颇为有趣的人,有他在,至少不至于无聊。可怀疑的闸门一旦拉开,总是止不住的,骑马行进时,安仕黎小声询问一旁的卫广道:
“卫兄,按说此行终平应该是风平浪静、无灾无险才对,怎么将军还需要派你担任我的护卫?”
卫广打了一个哈欠,昨天整夜的狂欢使他精神颇为萎靡,他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天有不测风云呗!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瞧你这副细皮嫩肉的模样,天知道会不会让人贩子给拐了。再说,这次去终平也是我自己的意愿,丰平的赌庄跟终平的完全没法比,我都做好大杀四方的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