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就怕那竖子的势力扩张够大,要是连你也被那竖子拉拢,可着实令寡人头疼。”
“这么说来……”许昂将身子往前倾了倾,试探性地问道:“王上决心让世子继承大位吗?”
“哦?”许银诧异地笑了笑,“志才不是一直都是世子吗?丞相您这是什么话?”
许昂尴尬地笑了起来,举起酒杯,说道:
“是也是也!是微臣失言了,臣这就自罚一杯。”
饮完一杯,许昂用绢帛擦了擦嘴,继续对许银说道:
“微臣也知道,许银现在等的就是诸臣的反应,看看传出要疏远二王子的信号后,会在朝野掀起怎样的波澜,以及二王子的势力发展到何等地步。不知王上目前有无定策?”
许银轻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
“唉!为志威求情的折子,在我这也堆积了不少,不好办啊!不好办啊!”
“微臣有一言……”许昂谨慎地注视着许银的反应,开口道:“不如趁此机会,废黜二王子,将之幽禁深宫之中,可为将来世子之继位扫除障碍!”
许银直愣愣地看着许昂,满脸的不可思议。他思索着,难道自己的这个丞相其实是世子一党的?不对不对,太过草率了,还是说自己的这个异母兄弟真的是出于为自己尽心谋划才有此一言?仔细想来,为求许志才可以继位顺利,趁自己尚在时把已成气候的许志威一党统统剪除的确是最为有效的方法,对日后国君更迭的震荡势必可以最小,如果许银是一台无情的政治机器,那他当然可以这样做,他的国家可以从中获取最大利益。可许银不是,他是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对膝下每一子都有着深厚情感,特别是对于许志威这个长久以来最得他欢心的儿子。许志威犯了错不假,可仅是如此,许银便要将之废黜、将之幽禁,剥夺许志威的一切……他怎么下的去手呢?
许银心里的悲悯与不忍像一汪江水荡啊荡,他连忙摇了摇头,但至少他大概可以确定眼前的许昂没有因为自己的小儿子在二王子府中就偏袒二王子。
“志威我子,我虽恨其败绩,但……舐犊情深,我又如何舍得这般严厉待他?不妥不妥!寡人知弟为我谋,然寡人实不忍心,当另作他论!志才他……一定…一定可以妥善处置的。”
说完最后一句话时,许银显得很没有底气,忧色高高悬挂在了眉梢上。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个二儿子对世子有多大的危险,但他没有办法下狠手,他只有寄希望于自己的世子将来继位时可以把许志威妥善处置好……大概吧?应该没问题吧?这才是年迈的许银最大的困境,而这名老者最大的弱点已然在许昂面前暴露无疑。
许昂的眼里闪着锐利的光芒,如同一柄利剑的剑芒,只是顷刻间便被他堆起的笑意掩盖了下去。他向许银说道:
“王上,以微臣之见,让二王子离开中宣,派他去戍边,这或许会是最好的选择。二王子骁勇善战,军事才能非同一般,这样的安排,不知王上以为如何?”
“这更是寡人所担忧的!”许银又叹息一声,道:“志威在军中势力更大,让他在军中,只怕更难控制啊!”
“微臣以为,王上担忧过度了。”
“哦?说说你的想法?”许银老眼一亮。
“王上可曾听说过,哪一植物没有根茎还能存活?二王子可以在军中发展势力,首先是因其根茎在中宣,在二王子府。但若王上一纸严令将之调出中宣,无召见不许其归来,那么二王子虽有治军附众之才,何能为也?再不济,可遣一二上将分其军权,掣肘之下,其必难有作为。莫忘我大宣虽大,政出中宣,二王子一离中宣,世子便可以在中宣更多地培植势力,待王上百年之后,世子定在中宣根基大成,纵是二王子果真有不服之心,又能奈何?此既可使世子积蓄势力,为将来继位扫除障碍,又可宽王上舐犊之心,望王上熟计之。”
许银好好斟酌了一番,在他听来,许昂的这一番话的确颇有些道理,如果自己又想保护世子又不想伤害二王子,让许志威去外戍边疆确实是最好的方法。就算担心许志威在军中的势力进一步扩大,难道自己就不能采取压制吗?可以先让许志威以戴罪之身前去军队,大肆打击其威望,再分其兵权,这样一来,还需要担心许志威能为乱吗?这套方略绝对是万无一失的方略,自己肯定可以放下心来。
许银颔首道:
“好!不愧是寡人的丞相!好方略!可真是会为寡人排忧解难啊!”
许昂笑着答道:
“为主效力,臣下之职责!”
“不过……”许银心里的隐忧似乎仍然没有完全消散,他以调侃的语气问道:“丞相对二王子如此打压,怕是丞相的那位小公子要找丞相您哭闹一般吧?哈哈哈哈……”
许昂置之一笑道:
“他本就是一个庶子,家中爵位,也轮不到他继承。再说,是那小子自己擅作主张投奔二王子门下,而微臣的心中永远只有王上一个主上。”
“好!”
许银欣慰地点了点头,单身举起酒杯伸向许昂示意敬酒。许昂见状用两只手捧起酒杯,与许银的酒杯轻轻一碰,随即两人各自将一杯美酒下肚。饮完之余,许银的脸上忽然就浮起一抹落寞,看得许昂很是生疑,不等许昂询问,许银就哀叹着开了口。
“唉!我本以为攻占终平与三王会盟皆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一举覆灭昭廷之日指日可待,不料变故丛生,一波未平一波起。如今看来,只怕在寡人有生之年,是不能看到我大宣成就千古帝业那天了。”
“王上……”许昂哽咽着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王上之躯尚且硬朗,凡夫俗子不能及也。昭廷暗弱,覆亡之势无可逆转,终有一日,我大宣铁骑必能踏破昭京。王上一定可以看见那天的!”
“哈哈哈哈……”许银自嘲般地笑了笑,举起酒杯轻轻抿了抿,道:“不敢奢望啦!寡人有生之年能见终平四城归我大宣,足矣!又岂敢奢求其它?罢了罢了!”
许银话音刚落下,内侍便急匆匆地赶过来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