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默中率先反应过来的许志威,他又一次用剑刃指着了萧茂,咬牙切齿地吼道:
“昭狗!你好大的胆子!敢耍我们是吧?你当我大宣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许志威道出了宣国一众人的心声,我们一群人在这里折腾半天,等的就是一句昭人皇帝有旨,和谈不谈了?把我们当傻子是吧?
需要注明的是萧茂手里的诏书嘱咐的不是萧茂可以立即归来,而是告诉他在不割让终平四城的情况下酌情定夺,这说明皇帝已经改变了态度,不再要求割地换和。但萧茂很清楚在不割地的情况下和宣国人达成协议完全是天方夜谭,既然都说了酌情定夺,那萧茂宣布谈判到此为止不过分吧?
突如其来的变局令许银老脸一黑,拳头都要握碎了,其它宣国重臣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们都没有阻止许志威的举动,即便这是当庭擅杀他国使臣的凶残之举,而是眼睁睁地看着局势进一步发展,最好是看到这个把他们耍的团团转的萧茂脑袋开花。萧茂同样做好了准备,他清楚,事到如此宣国人未必甘心放过他,他已经撑到了圣上回心转意,宣国人的野心完全破灭,使命完成的他也该好好休息了……
“砰”的一声巨响,许志威刺来的剑刃被一柄飞刀击中脱手,紧接着便看到荆翼挥舞着刀刃突破守卫,冲到了萧茂身前护住萧茂。荆翼的突然杀入令会场陷入大乱,守卫迅速采取行动,一部分连忙冲到许银左右护卫宣王,一部分将荆翼和萧茂二人团团包围。
荆翼朝着宣王的方向大喝道:
“宣王!当庭残杀大昭使臣,这便是尔等礼仪之邦的所作所为吗?尔等与蛮夷有何区别?”
紧张的对峙持续了片刻,恢复冷静的宣王许银招呼部下们罢手。
“够了!”
但此时的许志威刚刚拾起被打落的剑,正准备报复这个令自己陷入狼狈的荆翼,怎么肯甘心就这么放手,他连忙朝父亲呼喊道:
“父亲,这个昭人……”
“我说够了!”
又是一声怒吼,许志威停下了动作,忿忿地瞪了荆、萧二人一眼,宣国众卫兵们也不再继续紧逼,听候许银的下一步指示。
许银明白,谋取终平的计划已然破产,继续纠缠并无益处,任由萧茂被当庭杀害,还会严重损害宣国的声誉与外交名誉,百害而无一利,他绝不能再意气用事下去,必须及时止损了。倒不如给昭人一条生路,也给自己留一个体面,眼前两人的性命,哪里有自己的声名重要?此事,就此作罢!
许银尽力挤出一副笑颜,对萧茂说道:
“让使者您受惊了!我宣国待客不周,惭愧!还请你们收起武器,既然贵国皇帝下诏让你们回去,那寡人便不再久留了,两位早些返国吧!”
萧茂的头脑尚且有些发懵,他先是看了看身前像一堵墙一样挡在自己身前的荆翼,又望向了笑得比哭还要难看的许银,愣了一阵,边作揖边答复道:
“多谢宣王了!萧某就此告退!”
在宣国人的刀指剑瞄下,萧茂与荆翼退出了会场。看着萧茂一行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离去,许志威很是着急询问许银道:
“父王!为何要放那两人离去?为什么不……”
“够了!”许银一边咆哮着,一边将手边一卷竹简掷向许志威,“你还嫌寡人今天丢脸丢得不够多吗?还有你们守卫,居然能让那个昭人守卫闯进来!你们怎么不把寡人的脑袋割下来送给昭人?饭桶!饭桶!”
只有宣国人的会堂里,许银不顾仪态地放声怒斥着。众多宣国守卫也有苦说不出,他们那时都忙着看戏去了,实在想不到那荆翼的爆发力如此惊人,几乎是一眨眼就拔出武器冲了进来。但不论如何,一场痛骂总归是少不了了。
就这样,伟大的宣王许银雄心勃勃的计划,再一次宣告了破产。
走出中宣时,萧茂尚且觉得这是一场不切实际的幻梦,自己居然从宣国人的刀剑下生还了,真是太好了,不过最好的,还是京师那边,皇帝终于回心转意,不再坚持割地求和。而这两件事都多亏了……
萧茂看向了身旁的荆翼,他突破守卫,毅然决然地拦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幕,萧茂记忆犹新,并且永世难忘,但他同样不会忘记,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萧茂对荆翼开口询问道:
“荆兄,你下一步有何打算呢?”
“离开,不让你为难,也不让我为难。”
离开吗?是指结束荆翼在大昭的潜伏任务吗?也是,萧茂既然知道了荆翼的身份,举报与否,都是一件值得为难的事情,荆翼就此离去是最好的选择。但……这是否就意味着他们从今以后就是敌人了呢?萧茂忐忑地又一次开口道:
“荆兄,他日再相见……”
“他日再相见,你我各尽其职就是。”荆翼目光坚定地看向萧茂,“别忘了,正是因你此番扞卫国家时的英勇无畏,我才会与你携手到底,如果你因为换了一个对手便丢失掉这一品质,那你便不再是我认可的那个萧茂了。”
“唔……”
萧茂感慨良多,但一切的一切最后还是化作了面向荆翼与渺远天际的一抹微笑。
“相知岂在多?但问同不同。哈哈哈……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再会了!荆兄!保重!”
“嗯!保重!”
言罢,荆翼就此离去,短暂的相聚后,两人再一次飘散于这朦胧的江湖雨幕之中,也许随着彼此的前进,各自间的轨迹还会有重叠的那一天。但不论是否还可以相逢,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不为彼此驻留的彼此,才是最美好的彼此。
再过不久,萧茂就可以回到终平了,他真想好好看看那个混账踏北总督洪辽再见到自己时,脸上会出现怎样精彩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