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信王,是一个英武不凡、相貌堂堂,又雄姿勃发、文武兼备之人。
信王与正明皇帝俱为皇子时,信王无论是外貌还是才干都要稳压正明皇帝一头,先帝和太后对信王的宠爱一样超过了对正明皇帝的宠爱。正明皇帝心存嫉妒,但心底并没有多少对信王的记恨,他明白,自己的种种方面都比不上自己的弟弟,他有什么脸面怪罪信王更能得父皇、母后的喜爱?是他自己不争气罢了。
信王年轻时,常有过人之谈吐,在谈及对群虏的战事时,无不能分析得头头是道,能得先帝信服。且信王还有超凡之志向,曾立下过宏愿,他有朝一日必要提一支精兵,收复百余年来大昭丢失的土地,诸臣亦以为其壮志可嘉。
当南边的景虏北犯之际,信王便自请为元帅,统率三军南讨景虏。皇帝以信王为三军大元帅,并派南调林骁为北军统军将军,以周翼为南军统军将军,共同接受信王统领。信王常亲临前线、体恤士卒,其大军在蒙关抑制住了景军入侵之攻势,并逐步展开反击,将战线推进至并城一带,几乎就要彻底驱逐景虏,然就在此时,噩耗传来,皇帝驾崩,太子继位是为正明皇帝。
正明皇帝秘不发丧,以先帝名义诏南军停止进攻,并命信王回京。期间信王猜到父皇已死,尝试反制正明皇帝,但都以失败告终,回到京城并遭到皇帝控制,软禁于京城内。
正明皇帝继位后施行了种种不得人心的举措,大昭国势也进一步倾颓。不少臣僚便在私底下怀念起了信王,他们认为信王才是真正的英雄天子,信王天资聪颖又胸怀壮志,有他这样杰出的皇帝在,大昭才有重振雄风之可能。
但以上属于信王的辉煌与荣耀统统是过去时,现在的信王已经是个身体发福、年近四旬的中年人了。
信王回京后,正明皇帝为了给自己留足最后一丝体面,同时也为了弥补自己这个优秀的弟弟,他让弟弟在信王府中极尽荣华,只要从此不沾权力,正明皇帝乐意见这个弟弟就此安乐一生。
软禁之初,信王胸中的雄心壮志还能熊熊燃烧,这是自不待言的。可随着他在当下衣食无忧、纸醉金迷的日子中沉沦久了,他的宏图伟业被安乐给掏空,锐意进取被奢华所消磨,即便是英俊威风的相貌也在酒色摧残下难比当年。对拼搏的执着,也几乎都被对安逸的不舍所取代。
今日之信王,早已不比往日,成为了京城之中一介闲散之王爷,歌舞、音乐、美酒、美食、美人……贯穿了他如今生活的全部。他的一切都在消减,唯有年岁与脂肪正在与日俱增。
这一天,信王依旧在自家府上欣赏着歌舞,美人们身姿的扭摆,总是可以看得他津津有味。
他虽知道,蒋羽一直都在暗中策划政变,助自己有朝一日得以登上帝位。但此事归根结底是一件希望渺茫之事,且自己被软禁监视,一切谋划还得靠蒋羽他们执行。他最开始还抱有期待,可到了现在,他不至于彻底放弃在蒋羽帮助下登基的打算,可早已不抱什么期许,面前的欢歌妙舞才更能吸引他的注意。除非有什么消息传来,蒋羽他们的事情,几乎全部会被他抛诸脑后。
说来也滑稽,虽然蒋羽他们一行人尽心竭力地想要推信王为新君,可蒋羽等人与信王的喜忧似乎并不相通,蒋羽会对政变的一系列困境而苦恼万分,但信王不会,一点都不会,当前美满的日子已然令他无比满足,信王目前最大的苦恼其实是——他膝下无子。
没错,信王年近四旬,可由于某些难以言说的原因,他现在还没有个一儿半女。早年他尚能做到清心寡欲,独宠信王妃一人,信王妃生下过子女,但都早早夭折,信王妃身体也一直不好,信王就断了再让信王妃生育的念头。
到了他被软禁后他开始肆无忌惮,纳了不少妾室,日日洞房花烛,这些个妾室的肚子却仍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就不免开始怀疑起了自己,是不是自己不行了?明明自己那么辛勤地耕耘,怎么就连个子女都弄不出来?肯定不是自己的原因,是那些个妾室太无能了,自己只是一直没能遇到心仪的女子,不然岂不是早就有子女诞下了?
观赏歌舞的信王这样想着,脸上一时笑,一时恼,像是夏日的天一般阴晴不定。至于自己能不能成功夺位,反倒不并不是他要考虑的事,在他的思维序列里甚至都排不上号。是啊!考虑那些东西干什么呢?虚无缥缈之物,哪有眼前的美酒美人有趣呢?
信王的脸上露出陶醉的神色。
一舞完毕,信王颇为高兴地朝其中一个舞女招了招手,让对方赶紧过来,那个舞女羞怯地走到信王身旁。信王伸出大手揽住对方的腰肢,要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舞女红着脸颊点了点头,倚靠着信王的肩膀坐了下去。
舞女羞赧地不敢注视信王,而信王则很是随意地轻抚着舞女的面颊,对对方说道:
“美人,今日可愿与孤在府中共度良宵?”
“妾…妾身何其之幸,能得大王宠幸。”
“好!好!”
信王含笑着点了点头,揽住对方腰肢的手一点点向对方最为柔软之处靠近,面颊也向对方的面颊贴去,马上就要碰到一起。至于那舞女欲拒还迎,看似羞怯,实则就等候着信王的宠幸。
“大王。”
一道平静而清晰的声音在信王耳畔响起,信王感到耳畔如同炸响了一声雷,他连忙将舞女推到一旁去,若无其事地面对来的那人。
那人看向信王,轻轻叹了一口气,此人即是信王的老师,也是信王府和蒋羽之间的主要联络人,陈种。陈种给了信王一个眼神,信王明白,每当有重要讯息需要和自己密商时,陈种才会摆出这样的眼神,于是信王清退一旁的舞女,让陈种向自己汇报。
陈种一开口,便以责备的语气向信王说道:
“大王!如今我等壮志未酬,而您又奈何耽于享乐?”
信王的眼睛左看右看,不知要往何处安放,低声向陈种解释道:
“非…非也!此孤自秽以欺世人之计也!绝…绝非真心耽于享乐,乃碍于形势,不得不为。”
陈种疑惑地看了信王一眼,但他并未就此话题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对信王悄声说道:
“蒋大人托在下禀告大王,蒋大人新近收罗了一名贤才,此人才思敏捷、有应变之能,或可为大王所用!”
“又添一人?能保不泄密乎?”
信王忐忑地看向陈种,陈种眉头皱起,焦急地对信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