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沧的平静骤然变为了无比的激动,他本来对安仕黎本人并不怎么上心,只是出于风度才在安仕黎面前显得彬彬有礼。而当他得知安仕黎曾与自己的兄长见过面,他对安仕黎的重视也猛然拔高,他连忙上前一步并紧紧抓住安仕黎的手,急切不已地向安仕黎询问道:
“我兄长他近况如何?”
安仕黎被王沧的激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便先向王沧回答道:
“王老大人精神矍铄、身体健硕,还时常接济穷困百姓,看起来颇为健康。在下还曾问过王老大人,如果有机会,愿不愿意回到朝堂,他老人家告诉在下,如果有需要,他便会回去。王大人可以放心。”
“这样啊……”王沧的眼里浸润着追忆与感慨,脸上是一抹衷心的笑意。“好!好!他身体无恙,便一切都好。”
王沧满面春风,整个人的精神也显得更为抖擞。
这时,一旁的蒋羽向王沧笑着行了一礼,说道:
“王老大人身体健康,实为我大昭之幸!王兄,今日你我在此相会,乃蒋某有要事与王兄相商。”
“哦?蒋大人请讲!”
王沧注视着蒋羽,他自然清楚蒋羽不是无故找自己,只是刚刚他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哥哥,暂时忘记了这茬。
蒋羽向王沧开口道:
“如今为实现你我之大计,不能不有财力之支撑,但你我之财力,如今也都抵达极限,实难更进一步。而先前陛下为了筹集银子,最后从富商白深处豪夺了二十万两白银,王兄不会不记得,蒋某之见……”
“蒋大人的意思是邀请此人加入我们?”
王沧的眉头轻轻一挑,注视着蒋羽。而蒋羽的话语被打断后,他的脸庞明显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朝王沧点了点头,道:
“不知王大人意下如何?”
王沧轻轻一声冷哼。
“蒋大人难道不清楚,商贾之流,最是重利而寡义?我等涉险与之交涉,若其趋利避害,而将我等出卖,你我长久之经营,岂不毁于一旦?”
蒋羽的脸上还是原来的笑容,但显然冷了许多,他以这样的表情向王沧说道:
“如果王大人不认同这一方略,那敢问王大人,我等势力该要如何扩张?以你我现有之财力,还能支撑我们势力的进一步扩张吗?如果王大人可以给出更好的方案,则蒋某洗耳恭听。”
冥冥之中,一旁的安仕黎似乎能从蒋羽和王沧这两位大佬之间察觉出针锋相对的意味,这与两人一起出现在安仕黎眼中时的气氛可谓是大相径庭。但身为微末之晚辈,安仕黎也不便在这两人间插话。
听了蒋羽的话,王沧明显愣了愣,但他还是坚持道:
“纵然难于扩张,也万不可因此置大业于险境,蒋大人难道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吗?蒋大人未免高瞻远瞩得有些过头了。王某鲁钝,但还是原来的意见:商人重利而寡义,绝不可轻信。”
在蒋羽平静的外表下,一团熊熊烈火已然在他的胸中猛烈的燃烧。一旁安仕黎从蒋羽抑制不住颤抖的双手中已然看出蒋羽很是恼怒,但他再看向王沧的神情,按理说自己看得出蒋羽恼怒了,王沧没理由看不出,可王沧一点也没有要缓和的意思。
见气氛越发之不妙,安仕黎向王沧匆匆行过一礼,即向王沧开口道:
“王大人,倘若以大人所言,商人重利而寡义,趋利而避害,则以小人之见,这更便宜我等将之拉拢。白深既然为商人,难道还会不明白立天下之主者,所赢不可胜计的道理吗?选择加入我等,才是对其而言收益最大的选择。以此观之,商人之流,更加适合我们与之联络。且大人有所不知,当今陛下非但从白深家中豪夺了二十万两白银,其所派太监还羞辱了白深及其长女,白深身为人父,又怎会不对皇家之行径怀切齿之仇恨?若无复仇之机会则已,若有,安某相信其又岂肯错失?诚如王大人所言,与之交涉,风险不低,但若要迎王老大人回朝,又岂可不冒风险?为了给王老大人回京增添更多筹码,安某以为,值得冒这个风险。”
安仕黎炯炯的双眼注视着王沧。
当安仕黎开口时,王沧转过去看向安仕黎的眼神里本能一般带着轻蔑。但当他听安仕黎说的这番话还颇有道理、甚至对方还称为了自己的哥哥值得冒这个风险,王沧眼里的轻蔑彻底消失不见,转而多了几分欣赏。
王沧好好咀嚼了一番安仕黎的话,最后他的脑海里只剩一句话在不停回响——为了哥哥回朝、为了哥哥回朝、为了哥哥回朝……没错!只要哥哥可以回来,回到他的身边来,那他有什么风险是不能冒的呢?他连死都可以不怕。
王沧点了点头,肯定了安仕黎的意见。
“既然如此……倒也可以一试。”
“王公英明!”
安仕黎朝王沧一拱手。
而看到王沧最后还是同意了自己的意见,蒋羽的心里纵然还是翻涌着许多不满,但也并不妨碍他在面子上和王沧维持着友善与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