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家家主大为震惊地注视叶绫,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先是自顾自地嗤笑一笑,眼里带着质疑地对叶绫冷冷说道:
“公主殿下怕是寻错人了吧?我在涣陵的甘家本家有不少贤能都可引荐给公主殿下,但我那犬子,就是个不成器的废物东西。公主殿下您是从哪听说我那犬子有什么了不得的能耐?哼!只会逃避的混账东西!老夫就没有他这样的儿子!公主您还是放弃吧!不要在这混账的身上浪费功夫。”
叶绫没有想到甘家家主能有这么大的反应,对自己这幼子的抵触会到这种地步,这样一来,或许事情就有些棘手。按理说知子莫若父,甘家家主本人都对自己的儿子评价如此之低,自己再强行坚持,未免就显得贻笑大方。但她相信,也许别人会传递给她错误的情报,卢令不会。
叶绫含笑着注视甘家家主,说道:
“告诉叶绫家主您的幼子可堪一用的,不正是家主您自己吗?”
“什么?”
甘家家主闻之一愣,而叶绫很快解释道:
“曾经您多次在公开场合赞扬您这这位幼子,称赞其有大将之风,并倾尽心血将之当成未来甘家家主最得力的助手在培养。如果您真的认为您的幼子不成器,何必会有此举呢?”
甘家家主沉默了。接着,他冷笑一声,说道:
“既然公主看重我那犬子,老夫也没什么话好说。只是你也知道,这小子离家出走有一阵子了,公主要是能劝住他让他听你的,老夫佩服,要是劝不住,老夫同样没办法。”
叶绫笑了笑。
“叶绫明白了,还请家主您放心。那……就容叶绫先告辞了。”
叶绫本来还想问问那甘兴离家出走的原因,但看甘老爷子这气性,就算问了,也对叶绫没有什么帮助,既如此,不如就先告辞,让她自己去探寻真相为上。
叶绫与甘家家主道别,朝着大门走去。正当她要离开之时,一个男子却拦住了她。
“且慢!公主殿下!”
叶绫定睛注视这名拦住她的男子,这名男子体型颇为健壮高大,但脸上却明显带着一抹不健康的苍白。该男子表现得十分彬彬有礼,对叶绫说道:
“还请公主殿下您暂且留步,在下是甘家家主的长子,甘振。方才在下听闻公主殿下说要去寻找我的弟弟甘兴,确有此事乎?”
眼前此人便是甘家长子吗?叶绫微微挑了挑眉,的确如传言所说,虽然威猛健壮,但显然是一副被暗疾困扰的模样。听了甘振的话,叶绫点了点头,道:
“不错,不知阁下您是有什么要向叶绫交代的吗?”
“正是!”
甘振不无兴奋地点着头,脸上带着急切,对叶绫说道:
“公主殿下,我的弟弟并没有我的父亲说的那般不堪,他其实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愿闻其详。”
叶绫露出欣慰的神情。还真是想睡觉就来枕头,自己正准备了解一番甘兴离家出走的真相,这甘振就到了自己面前。
甘振面露痛惜,向叶绫说明道:
“这些事情要追溯到我的父亲和伯父那时了。公主您肯定知道,上一任甘家家主即是我的伯父,而我父亲即是我伯父的助手。但我的伯父和我一样,身怀暗疾,难以痊愈,最终因为过劳而英年早逝,并在临终之际将家主大位传与我的父亲。我的父亲一直以来都恨自己没能尽到身为助手的职责,才让伯父心力憔悴,早早离世,这是他终身的遗憾。
在我和弟弟渐渐成人后,由于我也身怀暗疾,而我的弟弟则身体健康,与伯父和父亲当年的情况如出一辙。父亲就将自己没能弥补的遗憾转移到了弟弟身上,对我的弟弟要求非常严格,努力培养他成为我将来的助手。可也因如此,我的弟弟多年来饱受打压,心怀不满,终于在一次父亲的斥责下逃出了家里。
这件事,说到底是我的错啊!如果我能更多地体察他的感受,他也就不会离家出走了。公主殿下,如果可以的话,请您能带他回来,或者就让他追随您,都好,甘振都感谢公主殿下您,不要再让他痛苦下去了。多谢公主殿下!咳!咳!咳……”
甘振一边咳嗽着,一边向叶绫恭敬地行了一礼。看着甘振因病痛而如此虚弱,叶绫连忙扶住甘振,让他不要给自己行礼,并对甘振说道:
“放心吧!叶绫会尽力的。”
叶绫点着头轻轻微笑着,甘振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对叶绫由衷地说道:
“感谢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您慢走。”
“嗯,公子也要多多保重身体,叶绫就先走了。”
叶绫走出了大门,脸上的恬恬微笑也如云烟般消散,明亮的眸子里点缀上一抹冷酷。
甘振发自真心讲述的关于甘兴离家出走的故事,并未能勾起叶绫的同情心来,刚刚她的笑颜都是做安抚甘兴之用,恰恰与之相反,听了这一故事后,叶绫还在心底升起了一抹对甘兴的瞧不起。
因为严苛与不公平的对待就选择逃避一切吗?这还真是令叶绫嗤之以鼻的行径。如果因为面对这两点而无法承受,那自己都不知道吊死在房梁上多少回了。
她一向是倔强无比、一身反骨的人,若他人越是瞧不起她、越是小觑于她,那她就越是要证明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从来不比任何人差。至于遭到打压,那她的选择是成为一只弹簧,顶住全部的压力,然后加倍反弹回去。逃避,是她不会为且不屑为的事情,只有她的敌人向她匍匐,绝不能是她自己将后背展露给敌人,这是懦夫的行径,不是她的。只要她一息尚存,她便会坚定不移地对抗回去。
甘兴之作为,显然不是她会欣赏的作为。不过,这倒也并非要害之所在,只要此人可以发挥自己的才能,并为自己所用,那也就够了,值得自己亲自出发招揽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