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纯的老父一个月前从京城回来了,说是思乡所以特意回旧居安住些时日。
日光亮起来了,程二老爷再次示意小厮上前叫门,这一次过了一时门内有人回应了。
“谁啊,这么早?”老旧的门打开,走出一个颤巍巍的老眼昏花的苍头。
这还早!都要日上三竿了。
程二老爷含笑施礼。
“某程栋,是先生的弟子,曾来拜访过老先生。”他说道。
张纯先后曾在江州、渭州开馆讲学数十载,如今被请入京中太学讲学,弟子遍布天下,尊师敬道,虽然张纯已经离故居很久,家中亲眷也多搬入京中,但这里的故宅每年还是有很多学生来探访,或者游学特意到此。或者途径而过。
尤其是张纯老父归来,前一段很是热闹一番,如果不是张老父被扰不耐烦发了脾气,这热闹只怕今日还在持续。
老苍头显然很熟悉这一切。
“不巧,老先生一早出门去了。尚未归来。”他说道。
这么早!程二老爷很吃惊。
这时候是程娇娘吃早饭的时候,丫头将食盒推过来。
除了一碗白粥小菜,还有一个蒸熟的黄橙,掀开盖,鲜香扑鼻。
丫头小心的从中挖了一勺蟹黄,捧给程娇娘。
程娇娘伸手接过,略沾了盐醋吃了一口便放下了。
“娘子,是做的不行吗?”丫头有些惶惶问道。
“橙不够熟,蟹黄不够足,酒不够好。味不够正,实在难以下咽。”程娇娘说道,看着丫头的脸色,又微微一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与你无关。”
丫头稍微释然。
“等我进城再挑好的来。”她说道。“家里送来的不行。”
程娇娘并没有说不用太麻烦了,而是点点头。
“挑到好料再做吧,无好料便不用费功夫。”她说道。
丫头应声是看着程娇娘慢慢的吃完白粥和小菜,收拾了食盒。
程娇娘拿过书接着看,这本从家带来的大周繁盛录,她终于看完一页了。
丫头站在一旁拉开帘帐,回头看程娇娘。
安安静静,一如既往,似乎那晚的事从来没发生过,似乎那两个人不是被杀死了而是从来就没存在过…
死人了呢。是死了,是人死了,还是两个,就那么突然之间就死了…
丫头忍不住颤颤抖了几下。
“娘子。”丫头忍不住喃喃了声。
程娇娘没抬头嗯了声,却久久听不到丫头再说话。
“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程娇娘翻过一页书,说道,“人不管,天也要收,那女人自作孽遭雷劈,是天收了她的命,你可记住了。”
丫头忙转身跪下。
“是,奴婢记得,不是,奴婢,知道。”她颤声说道。
她知道了,原来杀人不一定要亲自动手,原来天,也是可以驱使的。
她始终不明白,怎么房上安个铁棍,挂个纸鹞,扔下绳子,就能引来雷火。
她也不明白,娘子怎么知道那时会下雨会打雷。
但这都不重要,她只要知道,听娘子话,就可以了。
丫头捧着食盒走出来,遇到两个道姑送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