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纷纷呼朋唤友涌来。
“…这娘子必然精通历法。”
“何止这娘子,那和尚想必也是精通的。”
“精通历法倒也不稀奇,稀奇的是这娘子聪慧机敏又大胆,你想如果这件事换作你你怎么做?”
此话问出,厅中的人都纷纷思索。
要是我的话,大约第一个念头就是跟着老和尚辩论吧,告诉民众今日没有日食,老和尚是在哄骗你们。
“你觉得能跟民众说清?”有人冷笑反驳,“要是能说清的话,那和尚何至于如此多信众。”
“是啊,且不说民众多是和尚的信众,就是不是信众,是普通街坊,突然来个陌生人说这解放怎么怎么不好,你们信那陌生人还是你的街坊?”有人点头说道。
当然是信自己熟悉的人…
这是大约是人的本能。
“辩论,根本就没用,且不说论的过否,只怕自己都要陷入泥沼。”有人说道,再次点头,“对付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给他机会。不给他跟你斗的机会,杀掉那老和尚,接下来怎么说都是她的对,死人。是没办法反驳的。”
对付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给他机会…
坐在几案后的陈绍不由攥住笔微微的点头。
不过,世上又有几个人能敢做到如此呢?
要说有的话,大约那个小娘子…
那个小娘子!
陈绍猛地坐直身子。
不会吧…
“这一点说明这小娘子有勇有谋,如果仅是如此倒也只能称之为不错。”
厅中的说话声继续传来。
“但这小娘子接下来做的事就可谓大好了。”
“…她借和尚的话击溃了和尚,却并没有就此说天说鬼神事,其实如果她当时说,必定能骗下无数愚夫愚妇,但她却抽身而去,将此事推给官府,且明明白白的告诉官府。是依据历法推演,这样原本很神奇的事就变成了很普通的事…”
“这叫什么好?多可惜扬名的机会。”有人笑道。
“扬名?”说话的人冷笑一声,“民众多愚,士人自傲,她如果真这么做。一时成名,早晚也要如同那大和尚一般称为他人刀下鬼,别的不说,想必盘江县官府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她。”
厅中的人纷纷点头,盘江县已经深受其害,绝不会允许再出现第二个宁德大师了。
“况且,她这样做。更是双双得利,化解了士人官府的警惕,但又不会失了民众中的威信。”那官员捻须了然一笑,“正如适才所说,民众多愚,那娘子的历法推演他们才不在乎。他们看到的只是这娘子的神奇,而你我等士人豪族官府因为知晓过程而不觉神奇,最多赞一句这娘子博学多才,但并不会另眼看待,因为。历法嘛,这娘子会,别人也会,不过是精通与否区别,下得名,上不得嫉恨,这难道不是所有人最想得到也是最好的结果吗?”
俗话常说只有庸才才不会被人嫉妒,以此来安慰自己,但事实上,有些奇才也不会被人嫉妒,他做了事,得了名,且人人都爱他。
可不是如此吗?她杀了人放了火,但在自己以及父亲眼里,她只是一个可怜有病的不被家人所喜的小娘子,而且之所以如此,都是别人要害她逼迫她无奈才为之。
她杀了人放了火得了利,人人还都怜惜爱护她。
陈绍吐口气站起身来。
“那娘子,是哪里人士?”他忽地问道。
大厅里热闹的说话被打断了,一个官员忙想了想。
“公文上没说的那么详细,只说大约是江南口音,似江州府一代,但随从们是京中口音…”
陈绍笑了,对众人略抬手迈步走出官厅,看着天上炙热的太阳。
但凡这娘子一动,所过之处必然平地起波澜。
“这京城只怕又要不安稳了。”他捻须苦笑一下说道,“要这么说,这天变还真是吉凶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