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晋安郡王退出去,皇帝才转向大皇子。
被皇帝的视线一扫,大皇子不由脊背发紧。放在膝上的手攥起。
“你批阅奏章的时候,不要掉书袋。”皇帝说道,拿过大皇子适才看过的奏章,“你要知道,这些大臣们都是十年寒窗苦读千人中考出来的,学问都是一等一的好,你跟他们论文采典故。怎么论的过?”
大皇子讪讪低头应声是,耳边听得皇帝的声音还在继续。
“…空洞,言之无物…这些大臣一个个奸猾,一旦在他们面前露怯,那就要被他们拿捏了…”
“…他们要文才有文才,又熟悉政务。跟他们玩文字,十个你也玩不过,所以你就要扬长避短,有什么说什么,把复杂的事用最简单的话语说出来。知道自己问的什么,要知道什么,想要如何做,简简单单明明白白的传达下去。”
“你看看晋安郡王写的这些…”
大皇子只觉得两耳嗡嗡,呆呆的接过,视线里却是似乎看清了又似乎看不清,神智惶惶,以至于连皇帝再次的问话就更答不上来了。
“你过年就要十四了!已经开府了!那么多先生一个个的轮番教导,又日日在朝堂上,怎么一点长进也没?”
皇帝再也难压心中的烦躁,将手中的奏章啪的摔在几案上。
大皇子一惊而颤,俯身低头。
得知消息的贵妃在殿中急的团团转,终于等到门外有人急匆匆进来。
“怎么样?平王怎么样?”她急问道。
“娘娘,殿下已经回王府了。”内侍说道。
“怎么不叫住他?”贵妃竖眉喝道。
“叫了,殿下不来,急着回去了。”内侍低头说道,一面下意识的抚了抚胳膊。
拦的急了,平王夺过马鞭子还狠狠的抽了他一下。
“可见是受了委屈了。”贵妃更是担忧不已,“快让人去看看,看看他可好?”
另一个内侍应声飞奔去了。
“陛下也是的,他还小,不懂就好好教,这样呵斥做什么啊。”贵妃咬牙说道,“平王一向聪慧,什么不是一教就会。”
“陛下是心情不好,朝事纷杂。”内侍低声劝道。
“心情不好都是那些臣子做事没做好,关平王什么事。”贵妃说道,一面来回踱步,“本宫听说,是晋安郡王的缘故?”
“那倒不是,晋安郡王也看了奏章,他毕竟年长,陛下赞了两句就走了。”内侍说道。
“本宫就知道,奸猾似鬼的东西,只要他在陛下面前,平王就总是受嫌弃。”贵妃哼声说道,站住脚,“陛下还要让他上朝?”
内侍低头应声是。
“娘娘无须在意。人只有对外人才夸,对自己人才舍得责。”他陪笑说道,“陛下对平王严苛,正是寄予厚望。娘娘该高兴…”
话音未落就被贵妃啐了一脸。
“高兴个屁!”她竖眉喝道,“别的时候难道就不寄予厚望了?怎么偏偏就今日被训斥?还不是被人故意挑起了怒火!”
内侍不敢再多言低头应声是。
“以为本宫不懂朝政事理吗?常言说对事不对人,人事人事自然一体哪能相分?什么对事不人,都是骗人的鬼话!”
“人心都有期待,人私心都会比对,如果不是因为那晋安郡王做的好样子,陛下哪里会这么容易就急躁发怒了?”
贵妃站住脚。
“本宫一再说不能留他在皇帝眼下,偏都不听。”
哪里是不听,明明是没办法弄不走嘛。
内侍低头腹议。
“以往装疯卖傻捞些恩宠也就罢了,看看如今。他的心可是更大了,读书读得好,也装模作样的开始谋朝事…”
“娘娘,他就是再做这些,也不过是个宗室。除了得些封赏又能如何。”一个内侍再忍不住说道。
贵妃沉默一刻。
“他能让陛下对平王,生厌。”她慢慢说道。
也许,不,不是也许,这大约就是他目的,有庆王在,封赏馈赠呵护根本就不会少。他这样上窜下跳不遗余力地的又是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