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半,尴尬的饭点,食堂自选菜的窗口没开,早点窗口只剩几个冷冰冰的包子馒头,谢宵明买了碗大份加臊子加蛋的米线,在他惯常坐的位置上,半眯着眼睛,梦游似地挑起米线往嘴里送。
米线这种东西催人犯困,谢宵明本来就半晕半醒的,他快速嗦完最后一根的时候连眼皮都要抬不起来了,压根不知道外面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谢宵明打了个嗝,在旁边食堂阿姨“哎呀,怎么下雨了?”的惊呼声中下意识扭头往门口看。
外面的确下起了大雨,而门口站了个人,胳膊夹着书,狼狈地弯腰下身去卷裤腿。
谢宵明移开目光,擦净嘴角的油腻,一手举着托盘一手拎着伞就往门口走,走到一半想起手里的餐具还没送到回收区,于是折返回去,又差点把伞扔进垃圾桶,就这么耽搁了几分钟,谢宵明走到食堂大门口,那人还在卷裤腿。
他蹲了下去,把书夹在大腿上,卷裤腿卷得缓慢,谢宵明走近了才看清,原来他右手里还握了杯奶茶。
谢宵明一心只想回宿舍睡觉,但还没抽出伞柄,手机就响了,他被铃声刺激得一激灵,才记起来他答应了妈妈今天中午回家吃饭。
旁边那人好像看了他一眼,动作顿了顿。
谢宵明接起电话,也不顾有陌生人在,先发制人,语气甜腻地叫了声“妈妈。”
柳着勉问他什么时候能到家,保姆做了很大一桌菜,有他喜欢的糖醋鱼。
雨势渐大,谢宵明有理有据地撒谎:“雨太大了,我不回来了。”
“又不要你走路,坐车费得了什么事,或者我让舅舅来接你?”
“啊?舅舅也在?”谢宵明有些怵柳滔,从小他舅就不爱惯着他,谢宵明一调皮,柳滔轻则骂他一顿,重则扇他屁股。
“在呀,刚还在问你什么时候过来。”
谢宵明越来越清醒:“外公不会也在吧?”
“你外公忙着呢,去参加一个什么慈善活动的启动仪式去了。”
“那他怎么不把舅舅带走?”
“臭小子。”柳滔在那头骂骂咧咧,“白眼儿狼!”
“妈!你怎么又开免提!”
柳着勉继续问:“什么时候回来?”
已经快十一点,谢宵明没想到他妈整了一出家庭聚餐,他不想放家人鸽子,只好说:“我早上起来晚了,半小时后到家吧,你们饿了就先吃。”
挂了电话,谢宵明已经完全清醒了,C市的最后一丝暑气被大雨冲刷得一干二净,偶有微风拂过,甚至还带着些许凉意。
他注意到旁边衣料摩擦的沙沙声,那人正在换腿夹书,仍旧不肯把奶茶往地上放,大概是嫌地面太脏。
谢宵明看他挪动得着实艰难,好心问道:“同学,我帮你吧?”
那人抬头:“什么?”
谢宵明对裴既望的第一印象就是不好接近。
因为裴既望嘴唇薄、鼻子挺,是很锋利的长相,抬头的时候抿着嘴,看起来像在生闷气。
谢宵明理解,被雨淋了,换成谁都不高兴,他比划两下:“我说我帮你拿书和饮料,你这样不好卷裤腿。”
那人道了谢,拿好书起身,他比谢宵明矮了大半个头,头顶的头发乱糟糟、湿漉漉地卷曲着。
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谢宵明。
“你是教院的啊?”谢宵明看着手中那本《幼儿教育学》,“你是学幼师的吗?”
“是学前教育。”那人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