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易缓步走过去,站到挂着大铜锁的临街的这道木栅栏门前。黄景胜见李中易点了头,这才扯起喉咙大喊了一嗓子,“兀那公人,李津令在此,还不来开门迎接?”
那个皂役身子猛的一抖,缓缓的四处张望了一会,他的视线这才聚焦到了头戴乌纱,身穿官服的李中易的身上。
“唉哟,我的娘哎……”那皂役撒开两腿,跑过来开门。
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小的们,津令已到门前,出来迎接。”
李中易微微一笑,这个皂役倒还有几分小聪明,居然知道给小楼里的“同事”们通风报信。
以李中易的官场经验,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虽然已经过了上值的时间,小楼里的一众杂役和小吏们,肯定还在蒙头睡着大觉。
那皂役跑到门边。隔着紧锁着的木门,十分恭敬地冲李中易行礼,“小人钱小乙。见过津令。”
李中易点点头,掩饰住笑意,说:“开门。”他早就觉,这个钱小乙行礼的动作慢慢腾腾,显然是在拖时间。
钱小乙装模作样的摸了摸腰间,忽然一声怪叫,猛地抬手扇了他自己一耳光。“请津令恕罪,小人竟然忘了带开门的钥匙。”
李中易的嘴角微微翘起,嘿嘿。真没想到啊,如此小小的一个低级渡口,竟有这种说唱俱全,演技上佳的艺术表演天才。这人呐。还真是不可貌相呀!
“限你一刻钟内,去取来。”李中易也不想刚上任,就拿部下们太过刻薄的坏印象,就故意网开了一面,留出时间让手下人赶紧起床。
那钱小乙点头哈腰的答应得很麻溜,转过身子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到近在咫尺的屋子里取钥匙。哪里需要一刻钟这么久?
不好,让上官觉了。搞不好今儿个就要屁股开花啊!
不管是后周,还是未来的北宋,入流的官员和吏员、皂役之间的待遇,简直有如天壤之别。
入了流的官员们,除了要遵守朝廷的律例之外,手上的自由裁量权,大得惊人。
如果,李中易刚才想借机立威,完全可以直接命人拿大棍子,揍烂钱小乙的屁股。
“公子,这钱小乙如此刁滑,为何轻饶了他?”黄景胜可是混老了底层的黑心官,对于钱小乙玩耍的小伎俩,简直再熟悉不过。
“呵呵,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需要立威。”李中易背着手,笑吟吟的望着黄景胜,“当然需要立威,不过,是在我定好了规矩之后罢了。”
黄景胜的眼珠子滴溜一转,立时领悟到了李中易的意思,他嘿嘿一笑,说:“公子说的没错,定好了规矩,再揍屁股,谁都没话说。”
李中易微微翘起嘴角,淡淡的说:“恩威并施,刚柔相济,才是驭下之道。一味的宽仁或是严苛,都不可取。”
说白了,李中易来这逍遥津,并不是来当太平官的,肯定会有一番作为。
总不能上任的第一天,就把所有的手下,都推到对立面上去吧?
毛太祖的某些过激的作为,李中易不见得特别赞同。不过,被毛太祖玩得出神入化的“统一战线原则”,李中易一直牢记于心。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一起向共同的目标前进!
钱小乙跑进小楼后,就听见里面鸡飞狗跳,呼喊声,叫嚷声,甚至,还传出年轻女子的尖叫声。
黄景胜暗暗摇头,不论哪国都有严格的规定:津卡内部或是公事房里不许有女子出现。
李中易一脸的平静,看不出有丝毫动怒的迹象,仿佛压根就没听见各种怪异的声响。
黄景胜心想,如果换成他是津令,一定要捉住带女子入内的家伙,狠狠的揍屁股,再撵出逍遥津。
半刻钟内,李中易手下的二十几个手下,终于姗姗来迟,在栅栏门内的空地上,七弯八扭的排成了三行。
“不知尊官驾临,小人有失远迎,请您重重的责罚。”
李中易在逍遥津的主要副手,流外七等的津史——王有德,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惟恐李中易气不顺,要拿他立威。
黄景胜斜睨着这王有德,心说,这小子表面上看上去显得很恭顺,实际上,并没把李中易这个顶头上司放在眼里。
如果,王有德有心,他就应该知道,这几日内,李中易这个新官即将上任。
稍微懂点官场常识的人,在这个时候,惟恐保不住现有的位置,谁敢如此懈怠呢?
黄景胜记得很清楚,他当初还没在大理狱正式上任的时候,就已经有手下人,主动跑他家里去送礼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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