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重申一次,要为这个孩子延续生命,唯有此法可行。”乱弹子的视线穿过烛光直射向董砚棠的内心。
董砚棠攥紧了拳头,他明白乱弹子救人向来坚守原则,病人的生死去留均需由病人自己决定,他人无权定夺病人的命运,乱弹子的规矩无人能破。
“所以,你是不是该去问问他怎么想?”乱弹子斜睨了一眼榻上瞧不出生机的小小身躯。
董砚棠如何听不出乱弹子的言外之意:你真要这孩子从今而后苟延残喘地活着,二十年生不如死?
“陵儿……”董砚棠矮身榻前,一只大手握住了江陵的小手,伏在江陵耳边轻声低语。
许洹儿一双红肿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带她与小陵一路跋山涉水而来的英伟男人,她已快八岁,虽然还不太明白那白胡子爷爷话中的含义,可她也想小陵活着!
她想知到叔叔和小陵说了什么,可她听到他只有最后一句话如同寻常的音量。
“叔叔尊重你自己的决定。”董砚棠如是说。
而后许久,江陵的小手似是有了极其微弱的挪动,他绵软的手指只够握住董砚棠的一根小拇指,微不足道的劲力,却足以说明一切。
强烈的活下去的欲望终于战胜了一切即将发生的未知。
董砚棠的唇边晕起欣喜笑容。
乱弹子似是不以为然地冷哼了一声,看着榻上那呼吸微弱的小小孩童,陡然扬起了掌中的金针。
……
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黑暗,依旧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天,黑了。他即刻意识到这不是单纯的黑夜,黑夜里还有月色,有星光,可此时的夜除了黑,什么都没有。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双臂伸向上空,努力地想要抓住什么。可与他平卧的身躯垂直的上方,什么都没有。
空虚,不尽的空虚。恐惧,然后是无限的恐惧。
他使劲儿眨了眨眼,没有一丝光明渗入眼帘。眼前,始终漆黑一片。
他猛然坐起了身子,只觉五脏六腑一阵翻江倒海,头痛欲裂似是有千千万万跟绵针击刺着颅内的脑核。
他下意识地不断将身子向后挪移,终于在无路可退的时候将自己蜷缩在了某个狭小的角落。他不再妄作无用之功,因为每每挪动半分,他的痛楚便会加倍的激增。
他把脑袋深深埋进了自己的双膝,四周寂若死灰,他现在只能凭着残存的触觉去判断自己身体各个部位之间的距离。
他不知自己在角落里呆到了何年何月,他的意识里,已没有了时间的概念。渐渐习惯了这不知来由的痛楚的时候,他终于下定决心去探索眼前的世界。
他尝试着前倾身子,可身上一丝气力都没有,在双手好不容易摸索到了一层薄薄的毯子的时候,他却一下子扑了空面朝下从榻上跌落下去。
“咣当”一声,地面的冰凉深入骨髓。
紧接着便是疼痛,左颊的火辣,内脏的抽绞,筋骨的刺麻,脑内的激晕,还有四肢的瘫软无力。
“姐姐,叔叔!”他最终只得无助地吼叫,可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叫不出声音,他唯一能够感知的声音只是自己的阵阵气喘。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那两颗珠子明明安然无恙地呆在自己的眼眶里,会痒,会涩,会流泪,可它们就是失去了应有的最原始的功能。
又是冗长的寂静无声,他滞留在了由痛楚与黑暗组成的空间,再不能前行一步。
直到他被另一声“啪嗒”扯回了现世,那是器皿摔落地面的撞击声,他又一次感觉到了那双强壮有力的大手将他环抱,他死死地扣住了叔叔的衣领,再也不肯松手。
“扑通——扑通——”他听到了那散发着温暖的胸膛里传来心脏的狂跳。
“叔叔……眼睛……眼睛看不见了……”他在叔叔耳边厮磨,早已涕泗横流,发现原来眼泪流过脸颊竟有着温热的温度。
叔叔谨慎耐心地拭去了他面上的泪痕,将他抱回榻上握住了他的小手,一股熟悉的暖流再次遍彻周身,他又一次失去了意识昏睡过去。
……
许洹儿的手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