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船舱中素雅的房间之内烛火幽幽,桌椅摆件一尘不染,虽不似靳清冽彼时前来所乘的那艘船舰华贵堂皇,却也精致秀丽宁静怡人。
靳清冽环顾四周环境,确定房间之内暂无异状,匆忙间正欲将江陵满是血污的身躯放置在房角的床榻之上,却又突然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自己的肩头淌下,回首之时已见鲜血正不停自江陵唇角溢出。
“怎么会这样!”靳清冽愕然失声,她知江陵的身体素来虚弱,却不曾想他却又在此时突遭横祸,伸手去探江陵鼻息,竟然惊觉他已气若游丝。
台上的烛火却又在靳清冽惊惶不定之时猝然剧烈跳动,屋内的光影随即突然暗淡了下来。靳清冽猛然回身,却见不知何时竟有一道人影出现于自己身后。
原来这游船之上并非空无一人,这惊现的人影或许即是这游船的主人。
跃燃的火光疏疏落落,立于室内一隅的中年人将火光半遮半挡,身姿伟岸容颜沧桑。
靳清冽惊异警戒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中年男子,倏然间将软剑横在了自己的身前。
男子同样望着靳清冽的眼眸,在她横剑身前的一瞬,男子眼中闪出了炯异的光芒。
“我们……他……他受了重伤,急需救治!请您帮帮忙!”靳清冽心慌意乱,见男子似乎并无恶意,便早已顾不得江湖礼数,急匆匆望向瘫身榻前的浴血少年,不再解释半句直接表明了心意。
靳清冽面上虽仍戴有易容,但甫一开口,便可知是少女之音。
男子凝眸而视,缓缓行至了靳清冽与江陵身侧,似是已猜测到靳清冽的乔装改扮是因着某些不得已的苦衷。
见男子一步步走上前来,衣袂牵动着闪烁的光影,靳清冽心中竟忽地生出了似曾相识的异样情感。
一双苍劲有力的手掌抚上江陵的背脊,男子二指急点江陵背□□道,然而流淌的鲜血在忽明忽暗的光火中已被映成了惨烈的暗红色,仍旧顾自沿着江陵躬身的弧度滴滴坠落。
男子低首查看了一下利箭的方位,却见箭身已有半截没入了江陵的背部,忽而转首对靳清冽道:“这箭深入肌骨,怕是已然伤及了他的肺部,定要速速取出,否则……”
“否则什么?”靳清冽的急切担忧之心全部写在了通红含泪的眼眸之中。
“否则恐有性命之忧。”男子音色幽沉眉宇深蹙,“你可有短刀匕首之类的器物?”
“短刀、匕首……”靳清冽慌忙思索,两眼却又似有意外灵思般突然闪现一记微光,迅速俯身解下了江陵腰间已然损毁多时的两节紫竹断杖。
手指触动竹杖前端的机括,一柄极其精细袖珍的玲珑小剑弹射而出。靳清冽抽出小剑递予男子,耀眼的剑芒再度奔射四方。
男子盯着靳清冽掌中的小剑,面上现出令人无法琢磨的似喜非悲,却在久久过后方有一语回声:“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我们因寻人相识,一路同行至此,正遇御龙大会盛景,不料大会突生事端,我二人乘坐的小舟被火箭焚毁,情非得已先才来至此间,可小陵却又被火箭所伤。”靳清冽不明男子为何突然有此一问,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焦虑之下又恐男子不愿出手相助,只得简明扼要地如实道出二人先前的种种遭遇。
男子接过小剑,深沉的目光再次扫过靳清冽与江陵的身间,继而又再问道:“这柄剑,从何而来?”
靳清冽略一回忆与江陵初遇之时,江陵似曾提及靳远之曾以剑器赠予他的父亲,于是急急回答:“这是小陵父亲的一位好友赠予他父亲的剑,小陵一直随身携带。”
“他的父亲,叫什么名字?”男子闻言追问,眼中惊现欣喜之光。
“小陵的父亲,似乎是叫……江峦。”江陵只在靳清冽面前提过一次父亲的姓名,靳清冽此时亦不能十分肯定自己的记忆是否有所偏差。
“江峦……”男子口中喃喃自语,“他竟然也有了子嗣。”
靳清冽见男子本自沉冷的面上浮现微微暖意,脑中一念忽现:“先生,莫非您识得小陵的父亲?”
男子端详着玲珑小剑,又将小剑置于烛火之上反复灼烤,而后凝神屏息:“事不宜迟,他的性命要紧。”
说话间,男子已将江陵的衣衫扯裂,少年的背脊之上突现苍白的肌肤,利箭裸露在外的部分紫肿淤血皮肉深陷。
男子随即快手拗断了暴露在江陵身体外侧的半截箭尾,小剑于火光耀闪的瞬间深入了江陵的背脊,血水骤现的刹那,没入骨髓的半截箭尖已被小剑剜出少年体外。
男子再次迅疾封住了江陵胸前背后的十数处穴道,而后一手搭上江陵的腕间脉络,神色却于倏然的惊动中变得异常凝重悲凉。
“先生,小陵怎样了?”靳清冽亦发觉了男子神色有变,不禁焦急询问。
男子抬眸望向靳清冽,似是有些言语想要向她道明,却又仍在踌躇之中,最终只沉声道:“幸而那利箭刺得偏了,没有伤到要害,只是他的身体此时过于虚弱急需静养,一时半刻怕是难以复原。”
“多谢先生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