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乾静静地看了他一眼,不搭理他,然后把洗好的衣服晾在阳台,又拿下了晒干的围巾,爱惜地摸了摸——这是林献给他买的围巾。
裴父骂骂咧咧地不住嘴,突然瞥到了这一幕,他反应过来,问裴乾:“是不是你的小情人跟你要钱?”
“玛德,就知道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不存在,谁会光给你花钱送东西不要回报,你可真是没出息,人家才送你几样东西就巴巴地要花钱还回去了?”
“你是不是傻?他愿意送是他的事,你收下就是了,为啥还要还回去?”
裴乾紧皱眉头,沉着脸凝视裴父,裴父嘴臭他不在意,就当是在放屁,可说林献坏话那就不行。
站起来一米九的身高极具压迫感,起码被他盯着的裴父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不敢多言,只能憋屈地闷头喝起了酒。
裴乾回到卧室,这是一个只有大约十个平方米的小隔间。
客厅其实也比这里大不了多少。
当年那个属于他的家……那栋房子早被裴父赌输后赔了进去,后来他们才搬到这个出租屋。
沦落到如此落魄的地方,裴父却丝毫不曾后悔,反而在泥潭中越陷越深。
小隔间里面塞了一张一米宽的小床后就没多少空间了。
裴乾高大的身体蜷缩着在小床上躺下,拿出手机看着相册里保存的相片。
这是他在林献睡着后偷拍的他的睡颜。
课间趴在桌子上,午休躺在床上,深夜在他怀里……
看着他精致的眉眼,睡着后舒展的笑颜,乖巧柔软的模样,裴乾的眼神温柔偏执,良久都不舍得移开。
“啪嚓——”
隔间门没啥隔音效果,外间响起清晰的玻璃碎裂声——醉意加深的裴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暴脾气,狠狠地朝地上摔了一个酒瓶,嘴里的辱骂一直没停。
“……玛德,劳资真没给你起错名,你就是个赔钱货,你看你要是个女的,找个有钱人嫁了我哪还用受这种罪?现在彩礼钱得有多少?”
“男孩儿有啥好?以后结婚还得买房买车!我可先和你说,别想让我花这个冤枉钱!”
刻薄的话语沿着门缝钻入房间,裴乾眼神冷冽,手机屏幕暗了都没反应过来。
在粗鄙不堪的背景音下,裴乾心情沉郁地想,这样的自己怎么能配得上林献呢?
就像他的名字,乾坤的乾,看起来多么高大上,但这个名字,只是他悲剧人生外,一层轻易就能撕裂的遮挡物。
无论名字写出来多么好看,读出来都是“赔钱”。
就像如今他本人,学习优秀又怎样呢?
成绩只是一层朦胧的光辉,他本人其实只不过是一块黑漆漆的毫无特点的煤炭,碰着了就会沾上一手灰。
他努力学习,努力赚钱,露出过人的外表……
全是他在挣扎,他只是在尝试着努力多添加几层光亮,尽量遮挡一身的污秽。
裴乾起身狠狠踹了一脚卧室的门,门板震动,带着巨大的声响,成功让外面的醉鬼安静了下来。
裴乾又缩回床里,继续思考。
现在自己好不容易抓住林献这道光芒,可不能被裴父拖了后腿。
不能让裴父继续留在家里了……
裴乾冷酷地想,这人本就不该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