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瘦弱的黑发青年神情冰冷漠然,侧首注视着环绕自己?的深黑触手,抬手不轻不重?地抚摸,那凶悍可怖,曾经几度出现在别墅的触手怪物在他手下……温顺驯服地如同亲昵无害的宠物。
“陆之靳……”
那一瞬间陆之靳浑身透出强烈至极的非人感,扑面而来的危险和诡谲气息比薄钦以往见过的每一个?怪物都要?更甚。
“陆之靳!”
薄钦抬步想要?接近陆之靳,但他没走出两步,另一根深黑的触手就蓦地扫而来,强横地阻拦在他们?之间。
薄钦看着那缓缓抽动,朝自己?竖起尖端,明显露出防备与警惕姿态的触手,银白手枪在手中蓦地凝聚。
他在四周一瞬间紧绷而尖锐炸开的敌意中,一颗一颗推出所有子弹,接着高举起双手,银白手枪再度消散。
“是我?,我?是薄钦。”
“审判会伤害到你,我?已经收回了。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控制住我?。”
深黑触手颤了颤,游移不定地徘徊在甲板,朝薄钦一点点涌来,接着攀上他的皮靴和裤腿,缠绕上他的双臂和手腕,缓缓收紧。
粘腻的触感伴随着高浓度污染带来的刺痛灼烧着薄钦的神经,他轻吸口气,语调平稳地开口。
“陆之靳,我?不会伤害你的,让我?过来,好?吗?”
那对已经完全被猩红覆盖的眼睛看向他,似乎正在评估着他的威胁性,而后?更多的触手朝薄钦涌来,拖动着他来到陆之靳身前。
“陆之靳……醒一醒,陆之靳。”
除了在章节碎片内的副本,这是薄钦与这种状态下的陆之靳第一次距离如此接近,他看着眼前这个?完全呈现出非人姿态的黑发青年,眼底流露出痛惜与懊悔交织的情绪。
陆之靳受到的污染究竟有多深,恐怕现在谁也得不出一个?准确的结论。
那是游戏中整整五年持续不间断的污染侵蚀,是源海深处无声厮杀与对抗的七年,是被束缚在怪物池内,被系统洞穿四肢身躯,被钉死在地下洞窟,被生生挖出心脏……是他看到的和看不到的,一次又一次降临的,仿佛永无止境的痛苦和绝望。
但这个?倔强的青年,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向任何人吐露过分毫。
明明是那么怕痛怕累怕苦的人啊,是喜欢喝软糯甜腻的小?甜汤,喜欢将自己?裹在柔软温暖的羊绒毯内,喜欢看热闹,喜欢睡觉晒太阳,爱笑爱闹,仿佛永远也长?不大的小?混蛋。
但曾经的陆之靳那么痛,却只能在无数个?午夜梦回中的小?镇梦境里哭喊,在空无一人的,荒芜破败的废墟间,一遍又一遍回忆起那个?被大火焚灭的夜晚。
而第二个?白天,却又要?恢复成无坚不摧的模样,与系统苦苦周旋,在密不透风的监视下殚精竭虑,为他们?这些?受到庇护的玩家一次次奔赴在危险的最前线。
第一玩家LU,是那样强大与完美,如同神明般遥遥立在天梯顶端,永远不会失败,也不会倒下。
一无所知被守护着的他们?,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陆之靳,别怕,那些?已经过去了,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那些?过往的伤害与痛苦早已化作无法磨灭的疤痕,薄钦不知道该如何抚平,只能一遍遍重?复着苍白无力的安抚,给出从始至终不变的那句承诺。
“我?在这里,我?会一直都在这里的。”
他摸索着翻出那个?八角铜铃,用被束缚在一起的手腕轻轻震动,发出熟悉的旋律。
“叮叮叮,叮铃!叮——铃——”
“沙沙!”
触手像是受到刺激,一瞬间将薄钦缠绕得更紧,更多的触手无声从舱壁攀下,尖端闪烁着明灭不定的暗芒,幽幽对准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