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头见史梵迎面走来,对着他们摇了摇头。
这时候一侍卫靠近,道,“撞船时五姑娘受了点伤……”
“伤在哪儿了,严重吗?”三姑娘大急,问题连珠炮弹似的来,“五妹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侍卫接着道,“世子带着五姑娘回船上了,姜三姑娘不必担心。”
闻言,三姑娘松了一口气。
姜劭劲一拱手,客气道,“舍妹有劳世子照顾。”
侍卫忙还礼。
三姑娘那口气吐到一半,剩下的一半猛然卡在嗓子眼里,她望一眼已经开走的船,慢慢转过头去看史梵。
史梵定定的望着那徐徐远去雄壮瑰丽的大船,面无表情。三姑娘心里一跳,“萧世子打小就疼长生,拿她当亲妹妹疼。”说完又觉自己似乎画蛇添足了,想解释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姜劭劲扯了扯她的袖口,内定未婚妻在他眼皮底下受伤却被别人接走,哪怕那人是表哥,心里恐怕也不好受。
换了船的姜瑶光被喂了一些说不出名来的药,不过一会儿她就觉得身体里那股燥热冷却下来,力气和精神都恢复过来,同时恢复的还有痛觉。
她扭过脸不敢看自己几乎被耳坠穿透的手心,难以相信她当初竟然真下得了手,随着药的渗入,丝丝抽着凉气。
冷不防,萧璟开口,“我上船是为研究那船的结构,却在临江坊外面的夹道上被一丫鬟拦住,说前面区域新漆未好,不对外开放。”
姜瑶光面色一白,她想起那个把她引到临江坊的小丫鬟,穿着陈家下人的服饰。
之前,陆婉婷无聊闹着要和她下棋,她约了明天。可陆婉婷最近迷上了棋,又是风风火火的性子,所以那丫鬟说陆婉婷约她,她深信不疑。
这小丫鬟是被苗易收买,还是奉了其他人的命令行事!那可是陈家的船,苗易却能把她困在那屋里这么久还没人发现,是真的没人发现吗陈家是中立派,可姜陈之间并无龌龊,陈家又有什么理由害她呢。
见姜瑶光分了心神,萧璟使了一个眼色,让上药的人加快动作,继续道,“那丫鬟目光闪烁,我觉有蹊跷,便让人制住了她。”他原本打算离开,他以为是一对趁着佳节私会的小鸳鸯,可脚尖刚转了个弯,心跳便乱了,顾不得逼问赶过去,如今由衷庆幸自己的多疑。
姜瑶光歪了歪头,脸色有些古怪,“我那时候在心里把爹娘哥哥们还有表哥所有能想到的名字都念了一遍,就想着谁能来救我。”
萧璟笑,“别人都念佛祖菩萨。”
“信徒太多,佛祖菩萨恐顾不上我,”姜瑶光趁机溜须拍马,“事实证明佛祖菩萨还是表哥靠得住是不是。”。
萧璟轻笑一声,“那丫鬟在船上,正在审问,应是能问出些什么。”
话音刚落,奉命去审问的人就来了。
听罢,姜瑶光扯出一个酸苦的笑容,“陈德宁觉得我碍了她的路,所以见死不救还助纣为虐。她素日端庄温柔,万万想不到……看来我看人的眼光很有问题!”
萧璟想伸手抚慰她,只她现在已经清醒了,若再亲近势必引起怀疑。她是不是会被他吓到,在她眼里自己和姜劭勤是一样的吧!萧璟握紧了拳头。“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这辈子都不看走眼!吃一堑长一智,慢慢的,走眼的次数就少了。”
“表哥看错过人吗?”姜瑶光不由问。
“当然有。”
姜瑶光歪了歪头,没再继续问下去,而是道,“璟表哥,我想把那个把我引过去的小丫鬟找出来。”之前她以为那小丫鬟被苗易收买了,可现在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虽然按照那被抓来的丫鬟口供,陈德宁是临时起意,那小丫鬟不是他们的手笔,可她只是个下人,主子的事哪能都知道,便不是陈德宁,会不会是其他人,经此一事,她是真的怕了,不想再有一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萧璟点头,细细与她讲,“之前来不及细查,不过我留了人在那船上,不会让她有机会逃走。眼下有擅长画肖像的人在根据你那两个丫鬟的描述作画。等他们的船一靠岸,我就找机会把那个人带出来。”
见自己想到的没想到的,他都安排好了,姜瑶光不由感动,又觉人与人之间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姜瑶光颇有些泄气,迫切的想做点什么,总不能理所应当的干坐着等结果,遂她想了想后道,“我画人像还好,不如我也画一幅,方便之后认人。”
萧璟望着她包扎好的右手,意思不言而喻。
“我左手也会画呢,太精妙的画不来,画幅肖像画却是不难,要知道我可是师从我二叔。”姜瑶光晃了晃完好无损的左手,想在圈子里混得好,家世是一个重要条件,此外,礼、乐、射、御、书、数,六艺皆要略通,还得有一两门技艺精通,否则是要被暗暗鄙视的。这些年她花了大精力钻研的便是丹青和横笛。
萧璟道,“之前没听你说过。”
“近一年才练的有模有样,想当杀手锏用的。”说着瑶光俏皮的眨了眨眼,“表哥可要替我保密。”
萧璟失笑,“那随我去书房。”
到了书房,姜瑶光怕自己忘了,拿起笔便开始作画,全神贯注,以至于萧璟到了她身侧也不知。
萧璟背抵着书案,侧过脸看她。双眸清澄明亮,卷翘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一下一下的扑棱着。
看着看着,萧璟鬼使神差的开始数她眨眼的次数。窗外的歌声,水声,人声……逐渐销声匿迹,只剩下笔尖与宣纸接触的唰唰声。
瞥见她家世子那温柔的几乎能滴出水来的眼神,伺候茶水的丫鬟在这一刻觉得自己无比的多余,恨不能飞天遁地,可又不敢移步,生怕发出声音搅了这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