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干嘛说实话啦!”
那三个女生应该是室友,你一句我一嘴,聊得起劲。
起瑞集团是一家多元化实业公司,下辖多家集团,涉及商管、黄金、地产三大产业集团,起瑞商业广场遍布全国,此次来招聘的团队就隶属于起瑞商管集团青城分部。
周围突然响起如潮掌声,打断了柳絮宁的思绪,她也习惯性鼓掌。
手机亮起消息,胡盼盼问她坐在哪里。
柳絮宁正在打字,台下响起几道窸窣声音。
学院的胡院长站在前头,微微弯身,又抬手,领着几人往外走。
彼时柳絮宁刚回完胡盼盼的消息,抬头,一眼便看见了走在前面的胡院长和梁继衷。梁继衷是起瑞集团的创始人兼董事长,也是梁家如今的控权人,今年七十有余,依然一头黑发,笑容和蔼。他身旁胡院长这张常年不苟言笑的脸上此刻如繁花点缀,眉眼都弯似天上新月。
托他的福,柳絮宁在大三这一学年终于见到了一群只听过名字的学校领导。
余光里,手机屏幕又亮了一瞬,柳絮宁正要低头回信息,她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看见了梁恪言。
他走在最后,穿着一身柳絮宁未见过的西装,剪裁合体,身姿笔挺。刚剪过头发,完整地露出冷峭五官,眉目清晰,眼睛也亮。
手机在他指间松弛转着。
走到柳絮宁那一排时,也许是没有掌握好力道,手机滑出手指的掌控,落到地上。梁恪言垂眸的那一刻,柳絮宁陡然低头,打开和胡盼盼的对话框,缓慢地打字。
鼻息被清冽淡香攥住,余光里是黑色西装衣摆的一角。
衣摆微微晃动,一道阴影覆盖下来,垂下的手背上血管清晰,青筋稍显,捏起手机边缘。
起身时,手臂蹭过她的肩膀,垂落的几缕发丝被莫名而来的穿堂风吹起,又下落。
柳絮宁依然盯着自己和胡盼盼的对话框,没有抬头。
直到身旁气息越散越远,她才无声呼了口气。
走出大礼堂的时候,身边的人谈论的话题除了起瑞便是梁恪言。
柳絮宁莫名被这名字听得心烦,她走到胡盼盼身边,对方问她接下来去哪儿。
“舞蹈室。”
“你又去练舞啊?一个迎新晚会还能让你这么大费周章。”胡盼盼说。
柳絮宁嗯了声。
胡盼盼只得一个人回寝室,路上发现了同班女生,既然有了同行人,她便笑眼弯弯地和柳絮宁告别。
走到艺术楼楼下,抬眼看到远处空地上停着的一辆宾利,再一看车牌,有些眼熟,像是梁恪言的车。
梁恪言高中的时候,每逢周末就会带着弟弟梁锐言去老宅。老宅的那帮人知道梁继衷的独子梁安成收养了柳絮宁,可他们瞧不上柳絮宁那因病去世的妈妈江虹绫,自然也殃及池鱼地瞧不上自己。
梁恪言在楼上画图的时候,梁锐言就在大院里向同龄孩子介绍柳絮宁。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心思也无大人的弯弯绕绕,直言无讳。同龄男生大声说不喜欢柳絮宁,还质疑她为什么能进老宅。更有甚者揣测她是梁安成偷养在外的私生女,纸包不住火才安了个名头把她送进梁家来。
孩子哪里说得出这些话。
柳絮宁想,大概梁安成收养已故初恋的女儿这件事已经沦为了其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梁锐言是这个圈子里说一不二的混世魔王,他看着柳絮宁发红的眼眶和摇摇欲坠的眼泪,还有在夏日午后因为太阳晒面而透红的白净脸蛋,怒气倏然上头,挥拳狠狠打向那个说话声音最大的男生。
场面混乱,没人敢去拉架。
浸润在宠爱里长大的人不知道“度”为何物,柳絮宁在事态严重之前走上前劝架。见此状,其他孩子们也跟着拉开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
柳絮宁好像站在圈子最中间,却又似游离在外,推搡挤攘都挨不到她。她慢慢抬起脚,踹向那个男生,力道狠重。他毫无防备地落入浅浅的池塘中,脑袋磕到边缘,他捂着脑袋哇哇大哭。
赶过来的家长一股怒气盘踞在喉咙间,她把儿子搂在怀里,肉麻地絮叨着。低头问儿子,是谁动的手,抬眼又瞧见和自家儿子打架的是梁锐言,怒气只得硬生生压至胸口。
梁继衷下楼的时候,家长便开始煽风点火。
梁锐言护在柳絮宁身前:“对啊,这衰人就是我踹的,谁让他讲我宁宁坏话。”
梁家祖籍在广城佛山,产业重心迁移的缘故,梁锐言是在青城长大的,所以和梁恪言不一样,青城话讲得生疏,粤语也讲得四不像,唯独那个“宁宁”,标标准准,先三声后二声,转音后上扬,有点勾人。
幸而是磕到脑袋,再往下几分就要撞到眼睛了。
梁继衷用戒尺抽他手,又让他在烈日底下罚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