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时候,有个中年妇女选中了我,于是我在其他人羡慕的目光中跟她离开了。
她告诉我,她二十五岁才被投放,这二十多年,一直在努力工作,归还劳谦贷,现在日子终于宽裕一点了,她也不愿意再结婚生子,所以就来领养个新投放的小孩。
我现在十三岁,她只用再努力个六七年,把劳谦贷全归还完,并且将我抚养长大,之后就可以闲下来,等我给她养老送终。
我心里非常感动,忙说没问题,并且立刻称呼她为母亲,告诉她我虽然还没完全长开,可也能做很多事情,现在就能开始照顾她。
她说不用,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哪里需要我一个小孩子来照顾她。
说说笑笑间,我已经跟她回到了家,就在这里,在2507。
她为我做了一顿晚餐,炒冻干蔬菜,并为我办了一个小小的仪式,欢迎我成为她的亲人。
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真是世间最幸运的人,而她也是世上最好的母亲。
于是我向她询问,有没有什么小孩子能做的事情,我不可能就这么闲在家里,我得去学习一门技艺,这样以后才能谋生。
这些事都是《上新须知》里写的,她既然也是投放的新人,那肯定是早就知道的。
可她还是很高兴,说没问题,她去打听打听,让我学门手艺,以后能安身立命。
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要去上工了。
她跟我说,她是一名隧道工人,别看她瘦瘦弱弱的,可穿上了施工外骨骼,无论是钻孔打洞,还是挖坡铺底,哪怕是架工字钢、喷浆支护,她都能干,而且干的都不赖。
我说既然如此,那我穿上外骨骼,是不是也能干这种活计。”
听杨家蓬讲到这里,黄敕明白对方之前为何没有掼死李老头了,不过黄敕没有打断他,听他继续说下去。
“她说我还太小了,施工队不会要的,等我长大些,如果没有喜欢做、想要做的工作,再去做这种活计也不迟。
我送她出去后,就一个人待在家里,翘首以盼等她回来,中午就吃了一袋速溶燕麦。
她很晚才下工回来,并且给我带来一个好消息。
她托了人,让我能去一个饭馆的后厨当学徒,只要踏实干个几年,掌握一门手艺不成问题。
我很高兴,也很感激,告诉她等我学好了,天天做饭给她吃。
后来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她日渐衰老,即使改装了几次外骨骼,可上工也渐渐力不从心。
不过我也已经慢慢长大了,并且练就了一身不错的厨艺。
所以母亲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因为她的衰老而淡去。
如果我不是那么无知和任性,或许生活就会这么一直平平淡淡地过下去。直到我也快要归还完劳谦贷,然后去领养一个被投放的新人小孩,然后把这份亲情和善意,就这么懵懵懂懂地传递下去。
不过其实这也怨不得我,对不对?即使我早已知道了一切,也还是会落得现今这步田地,因为这,就是我们的命运,就是我们这些盘中餐,必然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