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良玉大叫:“老乞丐住手,这小乞丐还你便是!”然后把那小乞丐往谢安民推过去。郝孝义一听,如蒙大赦,急急回到几个兄弟身旁。谢安民上前护住那小乞丐,呼哨一声,然后突然凌空跳起,身手敏捷,把身上的破棉袄一抖,棉袄便正正罩在那郝孝义的头上。此时,方才楼下行乞的肥乞丐冲到楼上来,带着小乞丐便跳下楼去了。那老乞丐突然像是年轻了四十年,腰不弯,背不驼,矫若猿猴,站在郝孝义的青铜棍上。谢安民把身一转,青铜棍也跟着转动。郝孝义一来累个半死,二来被破棉袄蒙面,冷不防拿不稳转动的棍,那青铜盘龙棍便被谢安民抢了去。朱峥、张泓骂道:“你这老不死,小乞丐已经还你了,还缠着我们大哥作甚?”
谢安民笑道:“方才老乞丐已经说过了,这位相公要是输了便把这青铜盘龙棍送给老乞丐,老乞丐这是来收彩头的!”话音未落,谢帮主便把背后的红葫芦摘下,一左一右往前一送,朱峥、张泓二人便被打趴下。谢安民正要下楼去,那靳良玉卑鄙无耻,心狠手辣,等谢安民从自己身旁经过时,猛然拔出宝剑,往谢安民当头劈落:“穷不死饿不亡的臭乞丐,竟敢欺负我大哥?你别走,让本大爷宰了你!”这靳良玉不过是靠几斤力气,跟着那郝孝义学得两三道拳脚罢了,平时欺负介休的穷苦百姓就有能耐,连郝孝义自己都被胖揍,更不要说自己了。
当下那靳良玉举剑劈头砍下,谢安民也懒得使用盘龙棍了,不慌不忙,看准剑的来路,飞起一脚,体重了靳良玉拿剑的手腕。那剑飞出了凤翔楼,插在对面房屋的墙上。幸好谢安民也算是手下留情,如果使真力气,恐怕靳良玉已经骨折了。即便如此,那靳良玉整条手臂都麻木了,疼得直掉眼泪。靳良玉手还没放下来,谢安民已到了靳良玉面前了,一手揪住靳良玉胸口,使劲一掼。靳良玉在空中翻了几个圈,头撞穿了一桌八仙桌的桌面。谢安民走过来,拿着靳良玉背后的衣服,想把他从八仙桌揪出来。此时陈攀抽出宝剑,蹑手蹑脚地走到谢安民背后,一剑刺出,就想刺死谢安民。谢安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听得背后风声,马上把身一闪,那件便从身边刺过。谢安民抓住陈攀的手腕一扭。陈攀宝剑落地,手腕被谢安民扭脱臼了。
谢安民临走时,向邓清这边望过来叫道:“对,丐帮帮主,就我!”说完哈哈大笑下楼去了。邓清登时面红耳赤,众侠忍不住都掩嘴而笑。朱常鸿也笑道:“清师妹,以后别嘴巴比脑子快。”韩冰问孔方道:“孔掌柜,这郝孝义如此富有,肯定住在城中大宅吧?”孔方道:“那肯定了!在县城中迎香街尽头最豪华的宅子就是他家了。”郑翠翎听邓清的问话,默默不语。之后众侠结账走出酒楼,郑翠翎把邓清拉到一旁道:“师姐,今晚冰姐姐可能会到郝孝义家中走一趟。”邓清兴奋道:“当真!?”郑翠翎低声道:“小声点被冰姐姐听到她可能不去了!”韩冰忙点头称是。当下众侠别过孔掌柜,在介休县城找一客店住下。
当晚二更时分,韩冰起来,换上夜行衣,带上长剑,离开客栈直奔郝孝义的通天票号钱庄去了。刚跳上瓦面,韩冰便听到有一把声音低低地说道:“冰姐姐,你好啊,有好玩的都不叫上小妹?”韩冰大惊,听音辨位,一扬手一块飞蝗石打过去。说话的黑衣人一闪身必过道:“冰姐姐太狠了,是我,邓清!”韩冰这才安下心来:“邓家妹子你吓死我了!”邓清道:“师妹估计你晚上肯定要到通天票号干一票,所以妹妹早已在此恭候多时了!”韩冰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逃不出云雀姑娘的眼睛。”
二女来到票号还亮着灯的房间上。韩冰用手稍微移开一块瓦片,看见郝孝义和他妻子蔡金莲在喝酒。桌面上放着八包银两。只听得郝孝义说道:“酒庄的徐掌柜真啰嗦,他说要取银两,给现钱他他又说大晚上不方便,明天才来拿,这不浪费功夫吗?八百两银子,搬来搬去,要不你还是马上锁起来吧,现在赚钱不容易啊。”蔡金莲把八包银两放进墙边的大柜里,然后夫妇二人又坐下喝酒。
郝孝义自言自语道:“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朝廷查得严,娄巡抚、林布政使都不敢收我家的钱了。他们两位大人不收钱,我们的货物就不能运到关外买卖了。”蔡金莲问道:“那该如何是好?”郝孝义笑嘻嘻地望着蔡金莲道:“钱他们不要,我家可是有比钱更让男人难以拒绝的尤物啊。明天我就让小厮送信到太原府阳曲县巡抚衙门。”蔡金莲一听,便骂道:“好啊,郝孝义你还是人不是,居然为了赚钱让自己的妻子去勾搭别的男人?”郝孝义嘿嘿冷笑道:“你别让自己看成良家妇女,你道我不知道永斗快十一岁生日,算起来,他父亲应该是在万历四十一年春和你行房的。”
蔡金莲心中有鬼,支支吾吾地说道:“是……那又如何?”郝孝义道:“你承认了么?那时候我带着李开疆到张家口和建州女真爱新觉罗部做买卖。我怎么会在家中和你行房?别以为当初我看不到你看着那小白脸范文程的眼神!”蔡金莲反唇相讥道:“那时候我嫁你差不多十年了,但一直没怀得上。我帮你借种生子为郝家继后香火你应该谢我才对!”邓清听着糊涂,悄声问韩冰道:“冰姐,啥是‘行房’?在房间中行走的意思么?”韩冰满脸通红,不知道如何解释,便“嘘”了一声。邓清一想也对,说话万一被郝氏夫妇听见就坏事了,于是也不语,安静等待郝氏夫妇安寝后行偷。
蔡金莲见丈夫不语,自己也过意不去,别扯开话题说道:“不知道为啥,今晚总是心绪不宁。”郝孝义问道:“什么事了就心绪不宁?”蔡金莲道:“我今日白天老是眼眉跳,你爹的事情真的办妥了?”郝孝义道:“妥的了,你就等着发财吧!”蔡金莲道:“我们如此对待一个老人,是否太毒辣了?”郝孝义说道:“难道让他在存活于是,等他和你娘的丑事被世人知道?”蔡金莲默然不语。
突然,房内蜡烛忽明忽暗,郝氏夫妇顿觉冷气森森,阴气逼人,然后又听得只听叮叮铛铛之声不绝于耳,宛如奏乐。蔡金莲对丈夫说道:“你有没觉得现在鬼气阴森的?”郝孝义声音颤抖地说:“你别疑神疑鬼的啦……”蔡金莲又道:“时候不早了,不如我们就寝吧。”郝孝义因为做了亏心事:“好,明天早点起床把银子给徐掌柜送去吧。”
二人刚要脱衣服,正在此时,房中的蜡烛被吹灭了。郝氏夫妇感到背后一阵寒意。接着,只听得咿呀一声,房门突然打开。郝氏夫妇回头一看,借着一点点月色,只见得飘了三个人进来。一个长面大汉在左,一个戴着牛角的怪人在右,中间扶着一个穿着寿衣,披头散发,面无血色的老者进来。一见那三人,蔡金莲尖声大叫,郝孝义扑通跪下,捣蒜似的磕头大叫:“饶命!”看见此情此景,瓦面上闯荡过江湖的韩邓二女也不禁起了鸡皮疙瘩。
牛角怪人道:“郝孝义,你为了自己发财,不顾亲父郝屡良年老病重,把他活葬在传闻中的富贵墓穴里,如此歹毒,其罪当诛!”中间穿着寿衣的郝屡良断断续续地道:“郝孝义……咳咳,你的确‘好孝义’啊……”长面大汉喝道:“此人在乡里横行霸道,又活葬亲父,既不孝又不义,牛头,咱们给他顺道上锁带回酆都城去吧!”
郝孝义一听,马上哭道:“郝屡良和我那寡妇岳母石绣凤通奸,他死有余辜!我埋他只是替天行道!求两位鬼差大人行行好,把我爹带回地府让他安歇吧!”话犹未了,韩邓二女听得淅淅沥沥的声音,同时闻到一股尿骚味飘上瓦面上来。原来郝孝义早已吓尿了。郝屡良骂道:“畜生……咳咳,枉我把你抚养成人,咳咳……又把偌大一份家业传给你……要不是绣凤找到牛头马面……”郝孝义马上打断:“你为老不尊,勾搭寡母亲家,有伤风化,不死更待何时?”
听得此言,郝屡良急怒攻心,一口鲜血喷出。郝孝义心道:“鬼魂也会喷血?”转念一想当场醒悟:“哦,你两个牛头马面原来是人假扮的!来人啊……”郝孝义刚大喊了一声“来人”,只听得楼下大叫:“走水了!快救火!”郝孝义急了,既然那牛头马面不是真鬼也就没可怕的了,大柜里的八百两又有蔡金莲看着,下面票号的家业钱财要紧,马上扑下楼去救火。
看官可能已经猜到了,这场火的确是就是韩邓二人放的。话说当时二人越听越对郝氏一家不齿,也就不想再听了,下楼去在票号放了一把火。看见郝孝义下来和下人们一起救火,便又跳上二楼去去那八百两银子了。进到房间里,牛头马面已全不见影踪了,只见郝屡良倒卧在地,一探鼻息,已然气绝;蔡金莲张口要交,但全身动弹不得;墙边大柜已开,里面的八包银两只剩下四包。二女侠心想,必定是牛头马面逼着让蔡金莲打开大柜,自己取走银两,但为何只取走一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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