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苓送来一盘西瓜,不是赵盼送来的那一个,是前一天晚上泡在在井水里的,冰凉清甜,沁人心脾。
两人啃着西瓜,喝着酸梅汤,拿着笤帚苗,赤脚趴在地毯上斗蛐蛐儿。
看着两只蟋蟀在罐子里杀的热火朝天,难分胜负,怀安很大方的说:“我把黑将军送给你,你带着它,这一片几乎没有对手。”
说着,叫郝妈妈找一只新的蛐蛐笼来。
“不了不了。”
赵盼急忙摇手道:“要是我爹看见我玩这个不务正业,会打死我的。”
他翻着眼皮幻想了一下,大热天里生生打了个寒战。
怀安只好作罢:“那我帮你养着。”
赵盼笑着点头,又道:“我娘和祖母还说,等你出了服就到县衙玩儿去,让我爹给你炖肉吃。”
赵家上下都很喜欢怀安,连素日绷着脸的赵知县,得闲的时候都会亲自下厨招待他。
“好啊!我最爱吃赵伯伯炖的肉。”
怀安又抱怨起自己整整一百天没吃肉的悲惨经历。
赵盼只是笑笑,其实他在家也很少吃肉。大亓的官员俸禄微薄,赵淳清正廉洁,要靠老母妻子织布补贴家用,并在县衙后宅开辟一块菜地,养鸡种菜,自给自足。
赵知县还是个工作狂,一天可以审结几十份案卷,自上任以来,节俭务实,肃清官吏,重整税法,使治下百姓无不感恩戴德,却叫上下同僚怨声载道。
怀安很尊敬这样坚持原则的人,可当他看到赵知县的老母妻儿受穷受苦,又会感到迷惘。
等赵淳走了,他小心翼翼的跑去问老爹:“爹,你不会当贪官吧?”
沈聿险些一口茶水喷在他脸上。
许听澜更是哭笑不得。
这真是个直击灵魂的问题。翰林院虽然前途无量,却是个实实在在的清水衙门,日后如果做了六部堂官,每年的“冰敬炭敬”、各项常例、走礼自不会少,有的不能收,有的又不得不收,这是官场的潜规则。
两人很难向一个孩子解释“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沈聿拿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茶水,神色如常的反问他:“有你娘赚钱养家,爹为什么要当贪官?”
怀安愣了愣,所以老爹和赵知县的区别在于老婆赚得多?这不是纯纯的软饭硬吃嘛!
“哎!”
怀安背着小手,一边摇头,一边叹气:“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呀……”
沈聿夫妇惊讶对视,这孩子从哪里学来的词儿?
怀安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撒腿就跑,却因腿太短打了个磕绊,被娘亲一把揪住了耳朵。
“你再说一遍。”
许听澜皱着眉问。
怀安疼得龇牙咧嘴,忙赔笑道:“我我我我说……赵伯伯都不让赵盼玩蛐蛐儿,还是我爹好,我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