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啦。”
怀安道。
“夏日高热不可掉以轻心,快回去吧!”
荣贺拍拍他的肩膀,催促他赶紧回家。
他比怀安看上去还要着急一些,因为夺走生母和妹妹性命的那场时疫就是在夏日,人常说夏天的疫病比冬天的更难好,荣贺深有体会。
沈聿发着高烧,竟还在怀安回家之前,不顾家人阻拦冲了个澡,用的还是半温不凉的水。
怀安引着太医一路往上房走,王妈妈一路告状:“郎中来看过了,说是热症。老爷非要洗澡,小人说拿湿帕子擦一擦就行了,偏怎么说都不听。”
怀安无语,以前怎么没发现老爹一身反骨呢。
沈聿头上顶着一方降温的手巾,烧的迷迷糊糊,半睡半醒,只是睁了睁眼,懒得和他们说话,头一歪,随便别人怎么折腾。
此时已临近正午,太医慢条斯理的洗净了手,一番望、闻、问、切,捻着胡须,面色有些凝重。
怀安被吓得有些结巴:“太……太医,我爹的病情严重吗?”
“高热、面赤、头胀,咳嗽,是风邪与热邪从口鼻而入,袭人肌表,进而侵入肺腑……”太医头头是道的说了一大堆专业术语。
怀安好似有点听懂了,大概是风热感冒,而且是比较重的那种。
太医一说完,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病人家属可听不得医生叹气,当即有些腿软:“太医,很严重吗?”
“怎么不严重呢,”老太医捻须而叹,“沈阁老为国事操劳,未至不惑便把身体熬到了这个地步。”
怀安都快哭了:“什么地步?”
药石无灵?油尽灯枯?他就差给太医跪下问,我爹还有几年了。
太医摇头道:“那倒不至于,沈阁老身体底子好,只是切莫粗心大意,一定要小心将养,忌辛冷、忌嗔怒、忌劳累,以免损耗根本,落下病根。”
怀安总算松了口气,一一应下,保证一定遵守医嘱。
谁知太医面色凝重,又叹了口气。
怀安简直要给他跪了:“又……又怎么了?”
“元辅一日不回内阁视朝,朝廷一日不得安稳啊。”
太医道。
怀安都快被他吓出心脏病了,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原来是郑阁老的铁杆粉丝啊,可你首先是个大夫,治病救人的时候夹带私货,太不合适了吧!
可不管怀安心里如何鄙夷,面上总还是客客气气的。他不是小孩子了,至少在外人看来,已经是将近束发的少年,大哥和娘亲不在家,又不敢惊动祖母,他不得不担起责任来。
太医说着,又从随身的药箱中取出一个布囊,里面装着一套粗细长短不一的银针。
“火。”
他说。
丫鬟立刻擦着了取灯儿,点燃一支烛台。怀安接过来,捧到太医面前。
老太医取出一根银针,在烛火上消毒,扒开沈聿的衣襟去找穴位。
“啊!”
沈聿喊了一声,一下子就清醒过来,看着那根长长的银针险些蹦了起来,原本苍白的脸变得更加没有血色:“不必了,廖太医,劳烦开几副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