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的一部分会前往村庄中央的小集会,另一部分则直接返回各自的家庭。他们会慢慢地放松,甚至,他们可能会笑。
海勒隘口的中央隐隐飘来一阵有节律、有起伏的音调,就像汇聚成水滴的浓雾一点一滴地滴落在铁器表面,不受语言的规则约束。
“只要你愿意,凭借你的能力,你我可以在巴巴鲁斯轻松地活下去。但反抗?不,莫塔里安,反抗的人都死了。”
寒风渐渐增强,深夜里传来鬼魂的哭嚎,在沥青火把能够照亮的小小范围之外,卷动着危险的迷雾。一些细碎的咀嚼、抓挠与诡谲低笑在村庄外侧回响,饥渴地等待着狩猎的硕果。
还有野兽,受巫术改造,毛发膨胀,轻捷而强壮。他一拳捣碎它们的脊骨。他看似憔悴不堪,一击即倒,但犹可劈山断石。
不用学习,他已经明白短距离的灵能通讯该如何操作。但他抗拒地不愿意往回送一个字。
此地空气较为干净,有房屋、谷仓、磨坊和溪流。大约有两百多的居民聚居在村庄之内,小心翼翼地种植着这儿的麦田,日复一日地耕耘自己的生命。
此时已是后半夜,迷雾越发浓重,黑夜如露垂落。幽绿的巫火在酸液中腾跃翻滚,照亮傀儡肿胀且过多的足踝,与洒满脓液的荒原。
莫塔里安记下磨坊的方向,在夜间的浓雾里奔跑。他步履如风,悄然穿过熟睡中的村庄,在时亮时暗的火把光照下,独自向着风车前进。
刀光一闪,入侵者的血浸透黑土。
卡拉斯·提丰挤过人群,他此刻激动之心的真挚无需质疑。
——
“那儿只有噪音。”莫塔里安立刻答道,声音冷漠。
捏碎。斩断。剁烂。死亡之中没有怜悯。阴影移动不休,一具具尸体变成被践踏的泥浆,发黄的骨骼在浓雾之夜里沉沦。时而有一泼粘稠而腐朽的液体溅到莫塔里安的脸上,更多的污血则喷到他的双臂、躯干和足部。
卡拉斯吐了一口唾沫,粗暴地说:“她长得太漂亮了。”
莫尔斯是对的。有什么事情正在暗中发生。
莫塔里安放下擦拭后的镰刀。他该换一把镰刀了,这一件工具的磨损很严重。他不确定自己该从哪儿找到第二把适合他体型的镰刀。
“怎么了?”在门口站着的年轻人不解地问他。卡拉斯·提丰正站在他的视线经过的方位中,莫塔里安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就像盯着这名年轻人看了很久一样。
莫塔里安没有回答。
镰刀的刀刃在地上碰撞出一阵沉闷而空洞的声音,恰恰和莫塔里安的心跳声短暂地重合了一刻。
帝皇的话语在莫塔里安耳边回荡。你想杀死更多吗,人类之主问过他。
一个将军。一个领袖。一个对巫术的处刑者。一个对不可动摇的压迫政权的灭绝者。
莫塔里安转过身,围观的人数之多让他有些惊讶,在接近黎明的时刻,他们的身影就像一片麦子,在暗淡的晨光中摇晃。
他身下的干草分毫不能刺痛他的皮肤,只是描绘并提醒着他背上存在的伤疤。这是巫术霸主留下的耻辱。
白日里光芒微弱的太阳终于严酷地收回它的最后一缕光辉,卡拉斯也回到了马厩内。
然而,那里的人最终依然选择将巴巴鲁斯所剩不多的柔情赠予他,直到他们因他而死。
在村民迟疑不决的时候,一个年轻人说服村民接纳他的加入。
+呃,也许是个好消息,那不是纳克雷的军队,谁知道是哪个巫术霸主突发奇想,想来一场夜狩……但这可不代表他们好对付。+莫尔斯提醒。
他挥动镰刀,辅以他坚硬的拳头,摧毁着一个又一个傀儡,将它们变回彻底的腐烂死尸。他如旋风般杀死了第一批入侵者,镰刀轻易地撕毁着一片又一片的血肉,带动起阵阵血风,就像正在熟练地清除麦田中的杂草。
莫塔里安看了看马厩的门。卡拉斯走进来的时候,顺手关上了那扇摇晃的木门,用以抵挡夜间的雾气与寒冷。
而莫塔里安知道,在山间化学物质浓度过高的雾霭深处,帝皇与巫师就在那儿,除了他的回心转意,他们似乎什么都不要。
“明天什么时候开始耕种?”原体问。
“我相信伱。”他轻轻地耳语。
“结束了。”他硬邦邦地说,“是一支劫掠队。”
“他已经逃出来这么久了,”年轻人说,“霸主说不定都放弃寻找他了。而且他个子很大,一个人能割五个人份的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