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仍旧嬉皮笑脸,自顾自坐下:咱们三个一块玩才有意思嘛。
他俯身要去拉何韵:这位小姐怎么晕过去了,我来叫醒她!
他眼里闪着恶意的光,显然不会善罢甘休。
季清荣皱着眉,拿起手边杂志向他拍去,面上带了几分冷意:先生,我们的保镖就在楼下,你自重。
那男人却不怕,他当泼皮无赖当惯了,常常在百乐门骚扰这些出来寻欢作乐的富家千金,她们自恃身份高贵,最少也都让他过了手瘾。
他转而面向季清荣,揽着她的肩膀:小姐,别这么见外,若是叫你家里人晓得了,那可就丢人了
话还未说完,那男人便惨叫一声,整个人被迫从她身边离开。
季清荣心里微微安定,以为是秦慎来接她,不想转头看去,抓着那男人的却是他的打手,而他自己正抱臂依靠在门边,面色冷然。
再看他的眼睛,她似乎从中看出了嘲讽。
季清荣这会儿还有空在心里反驳何韵的话:居然说他对自己不一般,这分明便是瞧不起!
秦慎轻描淡写扫了那男人一眼:扔出去。
打手把他如同拎小鸡崽一样拎出去,留下三人。
他暼一眼昏睡不醒的何韵,沉声:季女士,难道要我时刻提醒你,你现下是什么身份么?
季清荣咽了咽口水,拿出小白花的看家本领:我们只是浅浅喝了几杯,那人边闯了进来,只怪我没有叫保镖一起上来
她低垂着眼,似要立刻哭出来的模样。然而这招对于秦慎已然没用,他摆了摆手:同我回去。
他转身要走,季清荣连忙叫住他:能否将阿韵送回去?
他眉头皱了皱,微不可见地点头。
三人坐在车子后排,倒也并不显得拥挤,概因季清荣和何韵抱作一团,留给他将近两人座的位置。
此时已然夜幕降临,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显得愈发阴沉。
季清荣出门披了件白色貂皮大衣,腿上却是没有挡风的衣服,她又素来怕冷,忍不住瑟瑟地抖起来。
秦慎注意到,想她出门时那般雀跃,如今却是狼狈不已,心里虽然气她去风月场所喝酒,但又有些不忍,脱了身上的大衣放在手边:夜里凉,你们披上吧。
季清荣也不同他客气,将衣服盖在她和何韵的身上,转头白着一张小脸,露出虚弱的笑:谢谢大少爷。
两人沉静一番,秦慎又开口道:有些话我一个继子对你说,有些不合适。但念及你今日所作所为,却不能不说。你身为新丧的寡妇,出入风月场所,有损清誉,这是其一。其二,方才那男人纠缠于你,你不反抗不叫人,是否不妥?
季清荣算是明白了,她这个继子,虽是留洋七年,却仍是实打实的古板。她原想多少要在他面前装些时日,现下确实忍不了了,道:何为不妥?那个男人不是我叫他来纠缠我,我不反抗不叫,是因为我还未行动你便闯了进来。若论不妥,你同那男人一样,入室不敲门才是真不妥!
秦慎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她又道:我一个新丧的寡妇,确实不该出去,往后便在你秦家待到死好了!
说完,她甚有骨气地将他的大衣扔回去,恰逢到了秦公馆门口,季清荣扶着何韵下车,冷冷道:今夜阿韵醉了,还要叨扰你,在你家借住一夜。
秦慎望着她吃力的背影,思索一番自己方才的话,也觉不大妥当,想来定是惹她不快,才让她这样柔弱的性子爆发出来。但此时已没了补救的机会,只得跟着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