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道:“假的。”声音如同寒冰。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懂得这些道理,他更不愿牺牲这数十万人性命,他不去想阎王、魔猎、聚魂山、轮回海,但他受饥饿驱使,那是他的本性,他会替他们,这些即将死去的将士,复仇。
前方马蹄“得得”作响,后军缓步而来,东采奇走在最前,见他跪在地上,笑了一声,喜极而泣,抱住他道:“你这冒失鬼,你怎地冲出去了?可吓坏我了。”
东耿介见胜得如此轻易,毫不尽兴,但如此罕见的以少胜多,也可传颂多年,震慑诸国,总是喜大于忧,他心情颇佳,对盘蜒说道:“你小子勇则勇矣,但本领平平,能够活下来,全靠大伙儿相救。”原来盘蜒奔行时使出太乙大阵,遮掩形迹,除了张千峰通晓伏羲八卦之外,再无人见其踪影,而眼下他跪地不起,满脸红白雪花,模样狼狈,东耿介便料定他吃了极大的亏。
东采奇嗔道:“爹爹,你还这般说泰一?他毕竟替咱们蛇伯卖命了呢。”
盘蜒问道:“万仙的怎么样了?”
东采奇引他至陆振英身边,见张千峰坐靠在树上,陆振英正在替他包扎伤口。他望向盘蜒,眼神不解,脸色忽喜忽悲,阴晴不定。
东采奇道:“师父他为了救你,被人砸了一锤子,至今仍有些浑浑噩噩的。”
张千峰恢复平静,说道:“我不过在厮杀中生出灵感,有所思考罢了。泰一兄弟,我先前不曾瞧见你,你跑向何处了?”原来张千峰修为不到,目睹天机,虽大有进益,但也忘却大半道理,又挨了铜锤一砸、盘蜒一掌,连如何获此天授也全不记得。
盘蜒笑道:“还是万仙门头硬,挨这一下,竟然生龙活虎。以后与张仙家过招,你也无需动手动脚,只需拿头来撞,那也是天下无敌了。”
张千峰受他嘲弄,笑了一声,并不答话,若在以往,依他心高气傲的性子,定然大发雷霆,但不知怎地,此刻竟半点不觉烦扰。
东采奇重重拍了盘蜒一下,怒道:“你还说?师父他是为了去找你。”
陆振英走到盘蜒面前,俏脸如罩寒霜,一字一句说道:“泰一兄,你屡次救我姐弟性命,我很是感激,但师父他方才为你受伤,你不该如此玩笑,即便不谢他,也当向他致歉。”
盘蜒哈哈笑道:“几句戏言,当不得真,张仙家切勿见怪。”拱了拱手,一抖袖袍,当即走开,竟不再与众人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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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生死之别草茫茫
众将士得了大胜,兴头正浓,围着张千峰,对他武功赞不绝口,说道:“仙长一人独斗数百强兵,管他铁斧飞矢,皆应付自如,杀得敌人遮拦不住,战战兢兢,真是大英雄、真豪杰。”
张千峰道:“诸位过奖了。在下学艺不精,被敌人重创,若非诸位前来接应,只怕在下性命难保。”
东采奇道:“师父才真是过谦了呢。”
张千峰道:“采奇姑娘,我曾说过,待你真有机缘,得入万仙之门,才可称我为师。”
东采奇赧然一笑,说道:“我才不管那么多呢。振英师妹认我这师姐,我便认你这师父,不然岂不乱了套?”
张千峰微笑摇头,不置可否,脑中又思索那变幻无方,转动不休的八阵图,如若用在剑法、掌法之中,则出招无影,躲闪如神,那是何等精妙的功夫?而用以搬运内力,必将事半功倍,将来如能运用自如,只怕便可更上一层楼。
东耿介见敌人往北逃去,正欲鸣金收兵,忽然只见大司马蛟蝮骑马飞奔而来,急道:“城主,大事不好。敌人暗中派高手潜入宫中,掳走了采凤小姐。”
东耿介、东采奇、陆振英等人尽皆骇然,东耿介双目血红,怒道:“你们这群窝囊王八!我让你们留守城中,又有何用?那奸贼现在何处?”
蛟蝮道:“那人动手乃是咱们发兵之前,有人见他怀抱一幼女,前去与俦国大军会和,想必小姐正在敌人阵中,如今也随敌人逃去了。”
陆振英道:“敌人定意欲威胁城主投降,此事由我而起,当由我去替采凤妹妹。”
东耿介怒意渐消,心想:“如今正是我讨她欢心之时。”遂凛然说道:“这如何使得?我当挥军北上,追击敌寇,将他们迫得走投无路,自然投降于我,交还小女。”
蛟蝮喜道:“城主英明神武,如真能追入草原海,令强敌臣服,此乃千秋未有之功。振英小姐还不快谢谢城主大恩?”
陆振英确感钦佩,说道:“多谢城主厚意,但我只求随城主前往。如采凤妹妹有难,我这条性命原不足惜。”
东耿介抖擞精神,心想:“天赐良机,让我赢取美人欢心,闯下威名,救回女儿,此乃一举三得之美。”当即再号令全军,追入黑荒草海。
众武士听得采凤小姐落入敌手,当真心急如焚,恨不得各个儿豁出性命去救,哪里还有迟疑?先锋骑兵策马急追。俦国军队不擅雪地奔走,而蛇伯骏马纵横雪原,迅捷无比,不多久便追上逃兵,趁敌人丢盔弃甲、斗志全无之际,挥刀就杀,割头真如割草一般。
大军追了一天一夜,翻越雪岭,气候竟稍稍回暖。途中陆陆续续又杀了数万人,而己方仅有人筋骨劳损。盘蜒粗略一算,俦****死伤过半,元气大伤,慌不择路下深入北域,只怕再难返回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