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蜒嗅到了血腥的气味儿,受到重伤刺激,见证人性的丑陋,一时又快活起来,那痛苦与乐趣压制了食欲,让他一时不再感到无聊。眼前的人皆是他的玩偶,操纵于股掌之间的傀儡,但这些玩偶也会反抗,令盘蜒遭罪,这让盘蜒高兴坏了。
他扮作乖巧的徒儿,他扮作风流的恋人,他扮作友好的师弟,他扮作得力的助手,他扮作凄惨的受害者,如今他又要扮作罚恶的神,享受复仇的快乐,虽然他的仇人也不过是他手中愚蠢的棋子。
盘蜒沉迷于自己的虚伪,但他的虚伪却揭穿了每个人的伪装,他由此认为自己是最诚实的人。
如果他们不能让自己舒心,盘蜒会毁灭他们,毁灭的过程,盘蜒从中作乐,他一直在这么做,从古至今,在梦境与现实之中,盘蜒都是如此。
蒋正争大喝一声,长剑狠狠劈落,盘蜒身子一转,隐没在丛林之中,兴罗布冲了上来,在灌木丛中乱砍。
只听易安喊道:“在这里了!”兴罗布转过身,顿时傻了眼,只见易安一剑劈头盖脸,刺穿兴罗布脑袋。
蒋正争骇然道:“大师兄,你疯了么?”他不知在易安眼中,兴罗布刚刚形貌化作盘蜒,指着他大声嗤笑,浑身皆是破绽,这才被易安斩杀。
易安以为杀了盘蜒,大声叫好,回头一瞧,却见盘蜒站在他身后,对他笑道:“大师兄,你疯了么?”
易安神智大乱,哇哇吼叫,以剑作刀,使出血染红土刀法,凶猛朝“盘蜒”劈去,那“盘蜒”也舞动长剑,与他斗得难分难解。
但毕竟是易安功夫更胜一筹,二十招后,他使一招“中原逐鹿”,左斩右劈,一剑刺穿“盘蜒”心口,他仰天疯笑,说道:“这下可真死了吧。”
幻境消失,那死者现出原形,不是盘蜒,却是蒋正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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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情海无涯苦作舟
易安心下困惑,又生出极大的恐惧来,不明白自己为何接连看错了人,他愣了半晌,扭头就跑,不料没跑出多远,头顶忽然有一人倒吊下来,易安厉声哀嚎,眼神异常惊骇,只见那人朝自己咧嘴而笑,一张脸狂热欢喜,如同鬼怪。
易安瞪大眼睛喊道:“盘蜒!”莫名间,他感到手腕麻痒,急忙一瞥,瞧见那道道指甲伤痕,他一下子回想起数日前的情形,当时他恼怒之下,要将盘蜒掐死,盘蜒在挣扎中挖破了易安皮肤。
易安突然明白过来:“这一切皆是此人捣鬼!”他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想,但这念头仍钻入脑中,令他憎恨入骨,他咆哮道:“你。。。。你这魔鬼!”运足全力,一剑刺向盘蜒咽喉,去势如烈火一般。
盘蜒也刺出一剑,比易安这一剑快了数倍,正是天运掌剑的功夫,易安脑袋登时被从中剖开,此时盘蜒身子下坠,妙水剑如裂豆腐,将易安整个人如劈柴般一切为二,鲜血如怒涛,淋了盘蜒一身,盘蜒感受那血液中的恨意,心旷神怡,如痴如醉,他不禁发疯似的笑了起来。
吕流馨见状害怕,但得知盘蜒没事,什么都顾不上了,手忙脚乱的爬了过来,扑入盘蜒怀中,说道:“盘蜒哥哥,你的伤。。。。”抚摸他胸口,却并无剑伤,她脑中混乱,不明所以:“我明明见他中剑,为何他。。。。安然无恙?”
她先前所见景象,自然是盘蜒的太乙幻灵内力导致,盘蜒中剑处在手臂,却令众人确信将他杀了,引他们对付吕流馨,终于露出野兽般的本性,他恨这些丑陋的畜生,而这恨意让他欢喜。
盘蜒捧着她的脸颊,说道:“没事了,没事了。”吕流馨痛哭流涕,狂喜之中,亲吻盘蜒脸庞,盘蜒眼神空洞,又道:“我杀了人,咱们当速速离开此处。”
吕流馨有些六神无主,道:“是这些人。。。这些人先动手的,爹爹必不会见怪。”
盘蜒道:“如今局面微妙,我与你在此私会,杀了他五位得意弟子,你爹爹定然会大发脾气,此事你只装作不知即可。”
吕流馨道:“好,我全依你。”她原本陶醉在热恋之中,经此一事,更对盘蜒生出患难与共的真情来,竟对他言听计从,全不多想,如盘蜒要她放弃登仙愿望,就此将身子交给他,她多半便会听话。
两人走过一段路,在溪水中洗净身上血迹,坦陈相对,吕流馨少女心性,情难自已,想要上前依偎相拥,但盘蜒神色冷淡,声音威严,阻止她亲热举动,吕流馨心道:“他经历一场惨烈厮杀,自无心情与我。。。与我痴缠。”
她运龙虎功,身子发热,将衣衫蒸干,这才与盘蜒惜别。她不忍舍下疫狐,抱着它悄悄返回屋内,卧倒在床上,眼前终于浮现出那残酷猛烈的拼杀来,她瑟瑟发抖,不敢多想,就在这时,疫狐轻轻哼了一声,舔她脸面,吕流馨只觉头脑一片舒坦,并非中毒迹象,反而平息了心中纷乱,如此安稳入眠。
次日一早,她喂了小绿狐熏肉,见它睡得安稳,放心下来,换上一件漂亮新衣,走出屋子,去找盘蜒,只见盘蜒与玉家兄弟在谈天,两人相见,盘蜒待她颇为冰冷,只朝她点一点头,其余更不多言。吕流馨上前与盘蜒交谈,盘蜒最多只是“嗯”了一声,便当她不在面前一般。
吕流馨生平头一次陷入真心实意的深情,当真刻骨铭心,难以自拔,见盘蜒如此,心中恼火,却又惊骇万分,不顾旁人,大声问道:“盘蜒哥哥,可是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何这般对我?”
盘蜒站起身,不发一语,径直走开,吕流馨又怕又急,拉住盘蜒胳膊,说道:“你为何这般待我?昨晚。。。。昨晚。。。。明明。。。。盘蜒哥哥,你告诉我哪儿做错了,我。。。。我决计不敢再犯。”她自幼被山庄众人视作掌上明珠,不敢对她有丝毫得罪,故而性子高傲的紧,像这般低声下去的哀求,实在是破天荒的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