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采英嘿嘿苦笑,说道:“军师将来前来蛇伯,我必如实告知,眼下我却得先赶回去不可。”随后正色道:“还请军师代劳,查清那泰远栖、泰关别下落,等我忙完大事,必与军师携手除恶,报仇雪恨。”
盘蜒无奈,唯有答应,众人来到江边,见岛上住民仍对前天晚上之事议论不休。除了斑圆乘坐的那艘军舰之外,其余船皆下水捕鱼、载客去了,盘蜒等人唯有再等一天。东采英上了军舰,与众人挥手道别,渡江而去。
陆振英见张千峰神色落寞,孤身一人在海滩上来回行走。对盘蜒道:“咱们怎生想个法子,劝师父想开一些?那并非他的过错。”
盘蜒叹道:“他此次出来,全不料竟是这般结局,非但救不了义兄,更护不住其余万仙同门。”
陆振英急道:“但。。。但那可是黑雨老怪啊,你不说便是聚魂山的阎王都未必敌得过他么?师父好歹救了庆牧纷与那少年。”
盘蜒道:“好吧,咱们便陪他说几句话,也是好的。”
曹素从旁钻出,形影不离的跟了过来,似怕漏听了半点隐秘,她心思活泼,颇有些小聪明,故而总怕别人有事瞒她,她得不到便宜,那可大大吃亏了。
张千峰见盘蜒、陆振英过来,摇了摇头,说道:“让我。。。。让我独自待着。”
盘蜒问道:“师兄可在想功夫么?”
张千峰摇了摇头,只是说道:“让我独自待着。”
盘蜒朝陆振英、曹素摆了摆手,示意二人站住,走了上去,张千峰身形一晃,拔腿就跑,盘蜒莫名其妙,喊道:“你跑什么?”也施展轻功,急追上去。陆振英与曹素大惑不解,但两人一个使伏羲通天道,一个运太乙真仙法,一个寻脉而走,一个遁虚追踪,旁人万万难以看清。
盘蜒提气直追,脚下生风,如踏云途,而张千峰则忽隐忽现,稍稍一闪,便凭空消失,随后越过数十丈远,追追不上,甩甩不脱,两人转眼绕岛跑了大半圈,张千峰蓦地脚下拌蒜,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盘蜒喜道:“逮住你了!”一把抓住张千峰胳膊,张千峰用衣袖遮脸,喊道:“我没脸见人!没脸见你!你让我一个人静静。”
盘蜒怒道:“你怎地没脸见我了?可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啊,是了,你偷瞧我老婆洗澡了,是么?”
张千峰急道:“振英是我徒儿,我。。。我怎会。。。”
盘蜒哈哈一笑,说道:“我可不止一个老婆,你知我说的是谁?”
张千峰闻言一愣,知道他在玩笑,叹了口气,垂下脑袋,说道:“先前。。。。先前咱们登岛时,你曾让咱们就此罢手不管,我。。。我没听你的话,害得。。。。本门弟子惨死,我。。。我对不起他们,更对不起你。”
盘蜒道:“这可不是么?我盘蜒若不是遇上张千峰你,便不会登入万仙,如不在万仙,便能生儿子了,我投奔东采英,在玄鼓城娶十八房姨太,眼下早就儿孙满堂。以我心机手段,作威作福、捣鼓捣鼓的,没准已然当上皇帝,运筹帷幄之下,将万鬼打的落花流水,将北妖赶回草海北方。如此一来,这泰远栖便无法作恶,便全没今日之事。张千峰,你这恶棍,竟敢害我皇帝大梦落得一场空,你说你该如何赔我?”
张千峰听他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大堆,实则全是反讽,乃是好心劝自己莫要挂怀,张千峰稍觉感动,心情也好转了些。
他定了定心,又道:“我。。。。我。。。出门之前,在万仙山路上,遇到不少。。。。不少女子要拜我为师,我装作全不在乎,虚怀若谷,实则。。。实则心里可乐开了花。等遇上柳婷、周钰薇她们之后,一路受到恭维,我更是如在梦中,总觉得我真如他们所说,乃是万仙的希望,武功天下无敌,迟早有一天能破云飞升,可。。。。可。。。。”
他说着说着,神色凄凉,抽泣道:“我。。。。我没能保护他们,他们全都死在我面前。”
盘蜒怒道:“别人若赞你胯下器大,长约一丈,活儿又好,金枪不倒,你自个儿便会当真么?这群笨羊蠢牛自个儿不成,便寄托心意在旁人身上,将你想的尽善尽美,寻死要活的非得跟来,实则关你屁事?我当年几个耳光打你,可是白打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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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一招失手难追悔
张千峰听他说的粗俗,虽对死者不敬,但句句在为自己开脱,心头感怀,闭目片刻,说道:“师弟,你让我自个儿好好想想,我将他们带入险境,总得设法交待。”
盘蜒道:“你可是要将他们尸首挖出来么?”
张千峰心想:“我的心思,多半逃不脱师弟料想。”点头道:“不错。”
盘蜒叹道:“明早有船离岛,你无论如何得赶回来,即便找不着尸首,咱们也就此作罢。”
张千峰歉然道:“是,是。”语调甚是倦怠,他容貌虽年轻英俊,实则已是八十多岁的老人,盘蜒心想:“他可别老年犯病,从此痴痴呆呆,加上孤苦伶仃的,那可真没法救了。”重重一声叹息,转身便走。
回到镇上客栈,陆振英问道:“师父他怎么样了?”
盘蜒道:“比以往更婆婆妈妈,他要去尸堆里掘尸体。”
陆振英感念师恩,抿住嘴唇,神色也颇为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