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采奇摇头道:“我封地在西南,岂能跑来这雪地中当政?所谓名不正,言不顺,咱们不过是前来相助的援军,今后统治,尚需小遥国主操劳。”
她此时言语,实有无上权威,白马群臣视她有如神祗一般,闻言莫敢不从,朝小遥跪拜道:“我等鬼迷心窍,受人蛊惑,见事不明,还望小遥国主饶恕。”
小遥无奈,这才答应。她已对东采奇佩服得无以复加,得此天大恩惠,更是感恩不已。
她心想:“有她与盘蜒仙使坐镇,今后大战,咱们实不必再费一兵一卒。”但转念又想:“我可真糊涂了。若将来真一统雪岭各国,由我为君,我定要建功立业,竖立威信才是。否则她与盘蜒一走,百姓不服,定生变乱。嗯,这之后战事,我非但不能倚仗她二人,更当奋勇争先,立下大功不可。”
所谓兵行千里只求功,联军众将士见东采奇大显神威,非但未生出依赖之情,反而各个士气大振,勇气倍增,只盼其后作战能多杀敌寇,多得功勋,受这位天神般的统率赏识。不久之后,东采奇一人灭城之事传开,白马国本就迷信神力,得闻此事,更是敬服顺从,变乱不生,太平有序,更以她为荣,竭力维护。周围诸国得讯,也陆续送信,不少明言归顺之意。
这一夜,盘蜒从大营出来,返回自个儿营帐,走到半路,突然遇上陆振英。两人各自一愣,盘蜒道:“师妹,夜色已深,还是早些歇息去吧。”
陆振英轻声答道:“师兄,咱们万仙身躯健康,便是数日不眠,也无损害,你都忘了么?”
盘蜒问道:“这黑灯瞎火的,你不睡觉,难不成还要观月赏雪么?”
陆振英抬头一瞧,天上层云漫漫,并无明月。她道:“瞧这天色,只怕又要下雪。”
盘蜒附和道:“多半不错。”顿了顿,又道:“你在雪国多年,对此地气候风貌,倒也熟悉了不少。这天寒地冻的,对内力修为,着实大有好处。”
陆振英脑袋轻点,若有所思,怔怔不语。
盘蜒道:“师妹,你功夫已有所成,为何不返回万仙,升登遁天一层?你乘坐猎林,来去也不过数十日。这飞升隔世功如提升境界,于身子益处不小。”
陆振英忽道:“那采奇师姐呢?她至今仍是渡舟一层,为何不谋求破云之位?”
盘蜒沉吟道:“她功力卓绝,这飞升隔世功练与不练,已无多大分别。况且破云层试炼讲究天命,如今已有六人,她贸然入池,只怕有性命之忧。”
陆振英忍不住问道:“她以往武功与我相若,怎会有此蜕变?听说她这些年。。。。与你呆在一块儿,可是你。。。。你助她有此大成?”
盘蜒不自觉的挺了挺腰杆,甚是自豪,说道:“我不过稍加指引,这是她自个儿吃苦悟出来的道理。况且她也不过初窥门径,算不得大成。”
陆振英暗暗捏了捏手掌,问道:“师兄,能对我说说。。。。其间之事么?”
盘蜒道:“采奇她这三年经历,委实一言难尽,我虽目睹全程,但毕竟不便向旁人透露,你为何不去问问她?”
陆振英心下酸楚,暗想:“旁人,旁人。如今我是旁人,而她却是自己人了?”她轻轻说道:“是了,待会儿我见她有空,自会去问。”
两人谈到此时,相对无言,陆振英纵然有千言万语,但顾虑重重,也难以启齿。盘蜒朝她稍一拱手,从她身旁走过。
陆振英见他如此“相敬如宾”,突然冲动问道:“师兄,我瞧你与采奇师姐间。。。。往往只谈公事,闭口不言私情。这三年间,你们到底。。。关系如何?难不成你对她如当年对我一般,也已心生厌倦了么?”
盘蜒“啊”地一声,心中一懵,过了片刻,这才道:“我并非喜新厌旧,只是觉得这凡俗之情,碍我修为,早将其从我心中铲除。”顿了顿,又道:“师妹,我对不住你。”
是啊,无论爱恨,非铲除干净不可,不然你怎能忘了对万仙的恨?又怎能再留在万仙之中?
寒风吹在脸上,令陆振英神色麻木,哭不出来,也无法强笑,她心道:“我是虎鹤神,他是续梦鬼,命中注定,本该是一对恋人。是我自个儿毁了那刻骨铭心的爱恋么?是我亲自推开他么?不,不,是天命,是劫难,是晦暗幽冥的厄运令我昏了头。他头也不回的走了,羽化成仙,渡劫飞升,更成了如今的巨兽。而我求道不成,原地绕圈,至今仍是孤零零、冷凄凄的痴傻丫头。”
她道:“你能让师姐悟道,可否也。。。。助我一臂之力,让我也明白过来?”
盘蜒回过头,仔细打量陆振英,她昂起脑袋,站在火把旁,让炫目的火光照亮自己,竭力显得更美貌些。
盘蜒神色失望,说道:“此事太过不易,不可强求。你既然存了这般心思,反而加倍艰难。须知淡泊无为,无心偶得,方暗合天意。”
陆振英心中只叫:“我不要你对我客客气气,像陌生人一般。你对我嬉皮笑脸也好,甜言蜜语也好,出言斥责也好,嘲弄讽刺也好,我不要你这般礼貌,这般。。。。疏远。”
盘蜒又道:“师妹,你莫胡想,也别瞎逛,早些回营吧。”
陆振英早敞开心思,只盼他运玄夜伏魔功来探,没准能激起他心中一丝波澜,挽回曾经的情义,她回想那心灵相通,幸福甜蜜的日子,不由怀念万分。
她道:“我。。。还想在雪地里走走,你不说过么?天寒地冻的,对内力修为大有益处。”
盘蜒苦笑道:“也好,闲来无事,我再陪你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