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尽的恐惧吞没。
她掩住嘴唇,屏住呼吸,扭头就往外冲,众护卫仍有保护主人的念头,将兵刃对准苍狐,但一眨眼,手腕不听使唤,又陷入自己要害中。
苍狐微笑的拍了拍风鸣燕的肚子,又摸了摸妻子了无生气的脸,恋恋不舍的站起身,倏然一晃,剑气斩向道儿后脑。
此时,一人挡在苍狐身前,剑气冲上了天,将洞穴顶上破开个大洞。道儿站立不定,尖叫一声,跌倒在地,见到一熟悉的身影隔在她与苍狐之间。
她颤声道:“夫君?”
盘蜒架住苍狐手掌,纹丝不动,苍狐表情冰冷,手腕巨震,不住催动神功,内力如震怒的海洋,如漫天的剑雨,打向眼前碍事之人。那人只默默承受,并不还击,也不退让,像是远古镇住四海的立柱一般。
盘蜒开口道:“住手吧,你旅途劳顿,心浮气躁,不是我对手。”
苍狐心中怒气终于爆发出来,大吼一声,真气带着血光,再一声巨响,刚毫洞一分为二,巨石纷纷砸落,道儿害怕万分,但她手下那宫女王栏将她拉住,稍一动,已远在山洞之外。
紧接着,一人冲出烟尘,直奔道儿。但另一人追了上来,发出一掌,将第一人重重打落在地。苍狐浑身是血,从坑洞中站起,如受伤老迈的猛虎般大叫,但声音又低了下去,如即将饿死的雄鹰般低鸣。
盘蜒依旧站在他与道儿之间,虽衣衫有些脏乱,但神色平静如常。
苍狐鼓足气力,肌肉喀喀作响,盘蜒扔出蜃龙针,编织脉象,苍狐只觉被无数条无形绳索缠住,使不上劲,发不了功,眼前景象模糊,似一下子站在数百丈之外。这蜃龙针于盘蜒,就像天阳灯之于逐阳,两者相配天衣无缝,而苍狐心神大乱,只用蛮力,如何破解的了?
盘蜒喝道:“冷静!冷静!我会秉公处置,我会加倍补偿你!我这就让位。。。。你已是涉末城主了,武家的人都盼着你活着回去!”
苍狐又哀嚎一声,死命推动那脉象汇聚成的绳索,盘蜒另一手抓下,施展太乙灵道术,道儿瞬间不知去向。扑通一声,苍狐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盘蜒撤去蜃龙针,将苍狐扶起,苍狐拔出黑蛇剑刺他,但已使不出半分力道,盘蜒一拂,黑蛇剑已到了盘蜒手上。
苍狐低声哭道:“鸣燕肚里的孩儿是我的,是我的,不是你这老畜生,老混账的。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她回来,我要我的孩子与妻子。师父,叔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盘蜒心中悲凉,道:“你累了,你伤了。好孩子,道儿。。。我对不起鸣燕儿,我会处置她,但我有许多事要做,你耐心的看着,等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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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 牢狱之灾不变心
武先生捧着烛台,让那烛光照亮大牢的走道,狱卒见他到来,木然点了点头,打开牢笼的门。武先生知道这三人是了不得的高手,心下紧张。
黑影之中,苍狐坐在干草堆上,身子被数十道黑铁缠住。这黑铁是以落地生根的驱蛇香融入精铁铸成,坚固异常,连苍狐也无法挣脱。
武先生叹了口气,心想:“毕竟城主未废他武功,仍盼他回心转意。”
他走到苍狐身边,道:“孩儿,你怎么样了?”
苍狐眼中全无神采,对武先生视而不见,武先生道:“孩儿,人死无法复生,你该多为自己想想,多为咱们想想。城主已将那婆娘打入冷宫,她一辈子休想出来。他又赐我重赏爵位,更许诺只要你答应不再寻仇,这城主之位,立时就是你的。”
城主?城主?苍狐听这词已不下千百遍,那似是钓鱼的诱饵,是师父凭空画给他看的饼,苍狐每次以为接近这诱人的果实,却觉得离它愈发遥远。到如今,他已不在乎了。
武先生见他不答,又道:“听说眠婆婆又炼成了一颗布业造化丹,就与当年廊释天服食的一模一样。城主说要将这丹药赐给你,你吃了以后,仍可青春永驻,但能够像常人一般养育,将来一样能够妻妾成群,儿孙满堂。”
苍狐想象着那“儿孙满堂”的场景,叽叽喳喳、嘻嘻哈哈的孩童绕着皇宫,穿过花园,无忧无虑的跑着。他与蔓儿、楚小陵、其余妃子,笑吟吟的看着这些顽童。阳光如此明媚,日子如此美好,生命如此充实。。。。
但转眼间,天空红云密布,红色的雨倾泻而下,每个人都在流血,都在溺水,却仍然带着假笑。
苍狐如今才明白:功不能抵罪,新不能代旧,直抵心底的伤,再大的幸福也填不满。
武先生等了半晌,叹道:“不瞒你说,就在昨天,又有十个盟国投靠大观国盟军,他们一路上再无阻碍,兵不血刃就能到涉末城前,我的探子说,敌人共来了四十万大军,各方高手,数目更是惊人。涉末城已到了存亡之际,若你能与城主、鸿海、济节联手,加上朱玄堂的鬼官,遗落民的元八,萧家的萧慎,咱们还能得胜。。。。”
苍狐终于满意的笑了,他比谁都明白:这涉末城的繁华安定,建立于其余各地百姓痛苦之上,借助邪法,吴奇将蛇灾转嫁在外。这城中的歌舞升平、夜夜笙歌,全是假的,因此终究将灭亡。
因为世人终究会有醒悟的一天,吴奇笑不到最后,他已然自身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