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这位善良的姐姐眼里,她弟弟还是天底下顶好的人呢。庄良珍暗暗不屑,所以当良婷安颇为自豪的讲述良骁有多么多么好时,她只能应景的陪着笑两声,道一句“是呀”。
再有两个月,良婷安便要跟随黎至谦回泾州,那深藏内心深处的不舍令她的话语不由多了一些,好在庄良珍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这是个很有教养的女子。
良婷安对庄良珍的身世一清二楚,也隐约知晓她目前与二房的摩擦,但并没有因此而看轻她。
在良婷安眼里,鲁公府就是一滩龌龊地,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掉进那里才是白白糟蹋了呢!
不过弟弟喜欢她,况且千金难买心头好,有一个喜欢的人陪在身边,也是这寂寞又漫漫的人生一大幸事。而她之所以接近庄良珍就是为了确定此女对弟弟的心意,可惜试探的结果很令人失望。
良婷安叹息一声,换了话题:“大昭寺的平安符素来是最灵验的,我约了静谭大师,想要求三张。一张给良骁,一张给你。”她温柔的对庄良珍笑了笑。
“谢谢姐姐,那良珍也为姐姐求一张吧。”庄良珍回她一笑。
“这个可不是一时便能求来的,你若有心便替我多照顾一些良骁吧。”良婷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便不再去看庄良珍神情,也仿佛自己适才不曾说过什么。
庄良珍也是个玲珑心肝儿,岂会不知良婷安对自己的一番试探,这位姐姐固然善良,却聪明如水,给人一种温柔的强大。
她没接“照顾良骁”这句话,却顺着前一句打趣:“那么最后一张肯定是为姐夫求的吧!”
良婷安笑道:“他不信佛,不需要这个。那张是为他明年即将出世的孩子求的。”
庄良珍眼眸一亮,轻挽她手臂,压低了声音道:“姐姐,您有了!”
良婷安微微愣了下,旋即温和道:“他的孩子自然就是我的孩子。”
庄良珍有些听不懂了,拧眉望着她,下一瞬便顿悟,却更糊涂了!
据她所知,良婷安与黎至谦成亲八年,至今也未曾生下一儿半女,儿女是女子立身后宅的根本,她什么都没有,为何还能安然的接受竞争者有了?
难道她不害怕吗?
良婷安显然是看懂了庄良珍的疑惑,淡然解释道:“他很尊重我,等了我这么多年,是我自己的身子不争气,如今他都三十五了,要个孩子也是应该。我们的年纪都不小了,不像你们年轻人那么计较,能搭伴过日子互敬互爱也很温暖,再有几个孩子在家里热闹热闹,是谁生的又有什么所谓呢。”
她曾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未婚妻,未来的国母。
那个如星辰一般尊贵的男子也曾在兰草旁许她一世承诺。
可她终究是个没福分的。
宫里派来的精奇嬷嬷发现她常饮的茶水有毒。要不了命,但要她这辈子都做不了母亲。
一个不能为皇家绵延子嗣的女人跟废物有何分别?
后来的两年她整个人都枯萎了,每日都要喝一碗又一碗苦涩到难以下咽的汤药,只为了祛除体内寒毒,那段时间良骁四处奔波,为了她,整个人瘦的形销骨立,而他,也不过才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呀,也是为了她,他才疏于防范,导致那般可人的南贞……
良婷安对这个弟弟终究是有太多愧疚。
后来,良二夫人便把她许给了泾州的黎至谦。也许是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便稍稍的赏了她一点仁慈,良骁请来的那位神医总算将她身体的寒毒去除了五成,也就是给了她五成做母亲的希望。
往事不提也罢。良婷安并未告诉庄良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她只是为黎至谦开脱了一句,又叹了声命不与我,但眼神不见丝毫悲切。
两个女子一时间都变得安静。
就在这时,做完早课的和尚们三三两两离开正殿,而庄良珍和良婷安所走的这段路恰好通往大昭寺几位高僧的禅院,是以偶尔碰上一个身披袈裟,年纪至少七十以上的师父也不算奇怪。但是,倘若这位师父一看就地位极高年纪却跟知客僧差不多,就很难不令人关注他了。
庄良珍一行人就遇到了这么一个。
就连良婷安也不由微微瞠目,身边的仆妇就更不用说了。幸好有一道花墙隔着,否则就这样直勾勾盯着人家那可真是太失礼了。
只见那位高僧肌肤光洁如玉,眉目如画,鼻梁高挺,两片棱角分明的红唇有种奇异的冷冽。他不像一般出家人那般平易近人,整个人看上去冷冰冰的,明知自己正被一群好奇的女眷打量也不以为意,依旧目不斜视而去。
知客僧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的解释道:“这位是戒律堂的长老墨霜师父,年纪虽然不大,辈分却是我们这里最高的。”
如此,算是解了众人疑惑,庄良珍也只把此事当成了一个有趣的插曲,便与良婷安继续前行。
……
大昭寺求平安符的细节便不再赘述,却说那位有幸为黎至谦绵延子嗣的女人正是香巧,来京城之前,伺候了黎至谦一回,没成想竟怀上了。
本来原定这几日就要离京的,就是为了让香巧坐稳了胎,良婷安才与黎至谦商量再等两个月。
自从有了身孕,香巧是又高兴又恐慌,高兴的是自己从此就要母凭子贵,而恐慌的是万一主母嫉妒她,夺走她的孩子该怎么办?
好在主母并没有提一句要抱养她的孩子,甚至还专门去大昭寺为她的孩儿求了平安符。
香巧眼泪汪汪,感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