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些,于瑶素心不跳、脸不红,平静而有些令人吃惊。
稳婆适时插话。“我说于小姐,石家公子老身听闻过,但你恐怕还不知他父亲的为人吧?”
白铁匠听那稳婆插嘴,他也敛去赔笑的面色,顿时多了几分凝重,咂咂嘴。“于小姐,石顶富可不是什么大善人,你……先前就没打探过?”
本就好奇石顶富的隐秘,这会难不成白铁匠和稳婆都知其老底?她自然有了兴致,双眸不惧,便盯着白铁匠相问。“还请表叔直言。”
白铁匠端起酒杯。“先吃酒,慢慢说。”
于是乎,大家都端起了酒杯,瑶素以茶代酒也端起了杯子,而舅奶奶年岁已高,却还馋酒,也吃了一口。
稳婆急忙夹菜朝那肥嘴里送,她先个不慌不忙,就看白铁匠说些什么来。
“表叔,你打探出来了?”彩云早已同白铁匠说道过石顶富的来路。
可惜,白铁匠略有听闻石顶富干些见不得人的事,究竟干些什么他却并非真知。
“打探是打探了,但还没回复消息,我想石顶富总不会与那绿林中人有交集吧?”他亦记得,自个受石顶富相托,预谋搭救黄宗吉,可那黄宗吉的叔叔正是绿林中人,且作奸犯科,官府一直都在设法缉拿其归案,奈何一时半会还没抓住。
“绿林中人有交集?”稳婆肥厚的嘴巴张开就说。“石顶富并非杀人越货的歹人,只不过他也干了很多坏事。”
大家都将眸光瞥向王婆,都想解开心中谜团。
放下筷箸,王婆还以为白铁匠知晓石顶富的来龙去脉,这会她倒多嘴了。需知,于小姐今日赶来白铁匠家落胎也就为了日后嫁去石家,而石家男主人---石顶富不行正道的事从她口中说出,日后会不会因此引来祸端?她不好剖断,于小姐大户人家,有钱有势,万一日后回去告知石顶富,石家找她这个稳婆算账可就不值当了。
话到紧要关头王婆打住了,她撇嘴一声冷笑,眸光避开大家,盯着满桌酒菜说话道:“石顶富……石顶富与绿林中人交集是必然的,但他……他……从未听人说起他杀人,或是……或是拐带人口,他做了些……些见不得人的事,寻思着也是为了多得些银子。至于……至于他干了些什么,依我看,还请这位白大哥再去……再去打探吧!”
神神秘秘,石顶富的秘辛到底为何,大家说了半天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白铁匠小户人家不假,但白铁匠却是个不安分的人,面貌丑陋,是故,四十开外也没个婆娘愿意嫁给他。与老母亲相依为命,他还染了恶习,成日里总流连赌坊,没挣着几个银子,还时常被债主催债,害的老母亲跟着受苦。
彩云看重白铁匠家中人稀,又从于瑶素那讨要了几十两银子,故此,白铁匠得了这些巨财,一时半会又富庶了起来,还了赌债,还着把了老母亲十两纹银留在家用,剩下的自当寻机再去赌坊。十赌九输,混迹赌坊的人最终都不得好收场,当然,这些皆是后话。
既然稳婆不愿多言,大家也不指望了,好好用膳也就是了,直至一餐毕了。
白铁匠虽然小户人家,但祖上留下的房屋倒算宽敞,除去舅奶奶和白铁匠各自屋子之外,还有几间干净厢房,正巧留给瑶素、彩云、稳婆留宿。
走走转转,各间厢房都留了窗牖,屋中光色通透,床榻皆换了新的被褥,厢房内里皆洒扫的干净。无需多猜,定然是舅奶奶勤力所为。
最大的一间厢房留给于瑶素,舅奶奶扶着瑶素就坐在床沿。“小姐,你就安心留在这儿,落胎之后好好将养身子,瞧你瘦的就快皮包骨头了。”一壁说一壁就抹起老泪。
瑶素感怀,她心知舅奶奶是位心底纯善的老媪,瞧着老人家犹如瞧见了自个的奶奶。“舅奶奶你别担心,瑶素既来之则安之,定然听大家的话,直到身子恢复。”
又与舅奶奶闲话了些时候,白铁匠却进屋劝走了母亲,他嫌母亲唠叨,耽误小姐歇息。
故而,此时,厢房、床榻之上就瑶素一人。
闭上双目,再无光色,一片暗淡。她仿佛听见自个的心跳,仿佛听见自个对自个说话:你好狠心,张公子就算是死绝,他在阴曹地府又岂肯谅解你。他张家的骨血你竟随意舍去?遑论,张公子生死未定,若你与他日后相见又如何面对?
他死了?他没死?他在哪?或许已浪迹天涯,永不归来?
有一股热流从她的眼眶之中流出,是晶莹的珠泪。她何尝舍得就把张家的骨血杀死腹中?但那个该杀千刀的张郎你究竟在哪里呀?为何不与我于瑶素相见一面,哪怕留下蛛丝马迹,让我于瑶素寻得你,一道浪迹天涯都会心甘情愿的呀!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好似这世间从未有过张郎这人。
也罢!伤心不过一些时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她该为自个打算,她该庆幸老天为她送来了石任意,一位有为且相貌堂堂的男子。
尚好,她先个引诱了他,反正二人已经生米熟饭,小月子之后她将恒久地留在他身旁,但求如意郎君相伴此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