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坤道面色毫无变化,平静如水。“是吗?”
“嗯!本官时常在心中,哪怕是梦里都不会忘记你们二人搭救本官性命的时刻,可惜,他却过于耿直,替人出头,被歹人打成重伤,奄奄一息。”说起往事,于尚书双眸精亮。“后来,你想救活他,可惜,事与愿违,他还是死在你的面前。”
甘坤道不接话,但双眸已含了珠泪,顺着眼角滑落。
“又后来,你出家做了坤道,一心修道,果不其然,年岁轻轻便学得一身本事,真有起死回生的本领,本官都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甘坤道索性不言,由着于尚书说及往事。
而,于尚书已大抵说完,又道:“上回,你行游到了京城,你我二人多年不见,本官打算奏请皇上为你修建道观,你却为何不受,偏要归来这小小县城?如今,直到本官见着这位年轻人,本官心里明白了。甘道长,往事已矣,就凭你如今的本事,若用得着本官的,本官必然十成出力,以报答那时你的救命之恩。”
甘坤道没好气,她只冷笑一声,算作回应。
然,于尚书一席话,马益辙和石任意都知道了来龙去脉。原来,甘坤道早年间与一位年岁相当的年轻放羊男子认得,巧合之下救过于尚书的性命,而那放羊的年轻人死在甘坤道面前之后,甘坤道才出家学的道法。
石任意心中豁然明了,他忍不住就瞧去甘坤道,原来,自个的样貌与甘坤道年轻时候那个同伴男子几分相似,只是不知那年轻男子与甘坤道到底是玩伴还是。。。。。。
马益辙摇头咂嘴,故作叹息。“唉!想不到甘道长也有过悲伤的过去啊!甘道长放心,有于尚书在,我马益辙绝不会再为难你,你连在京城营建道观都不在乎,怎么可能会到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骗取村人的钱财呢?嘿嘿嘿!都是那些刁钻的村人、痞子诬陷了甘道长您,我赶明就派人彻查,将那诋毁甘道长您的混蛋们都抓来审问,一一治罪,还甘道长您清白。”说罢,他脸上都是讨巧的笑容。
又一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马益辙哪还有昔日那个清廉为官,冷眸横对歹人的正直模样,全然一副趋奉大官,如条狗一样的下作模样。
“这就对了,马知县深明大义,本官总算放心了。”于尚书略露几分浅笑。“年轻人,可读过书啊?”于尚书岔开话语。“随甘道长学道,日后必有大成哦!”
“尚书大人错了,这位石秀才可不是贫道的徒弟,他乃旷世奇才,贫道与他萍水相逢,却为他的才华折服,岂敢与他以师徒而论焉!”言辞之间,甘坤道面色凝重,似乎对于尚书的做派已有几分不满。“还有,石秀才天资禀异,已能自个悟道,且与贫道所悟之道并不相同。”
“哦!”于尚书微微颔首,双眸余光瞧出甘坤道的神色,但他却佯装不见。“本官在金陵已听闻过你的本事,这番回乡,本打算见识你的道法,就不知甘道长可有兴致大显身手一回?”
听见此话,马益辙和石任意都心中明了,原来,于尚书和甘坤道的交集追溯于数十年前。他对甘坤道如今的境况知道的也不多。
“贫道能有什么本事?如尚书大人想听贫道讲那道法,只怕一时难以成行。贫道近来身子不适,留在此处正欲休养生息。”
“既如此,也就罢了,日后你若愿往京城,本官再奏明圣上,为你修建道观。”
“不必了,贫道安逸于龙山,从无离开之想。”
二人已你一言我一句,话不投机了。
马益辙渐渐听出端倪,简直快要笑出来。他心知,官场便是如此,甘坤道真以为绑了个大树就好乘凉了?
“也罢!既如此,那本官就不说了。”转而,于尚书对马益辙道:“马知县,日后胆敢稍有怠慢甘道长,本官就算在京城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本官都要寻你试问。”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好!陈三,随本官回去吧!”
那陈三领命,上前就搀扶于尚书。
方行了两步,于尚书再回首,他瞧去的并非甘坤道,而是石任意。“石秀才,你姓石?”
“晚生姓石。”
于尚书点首,而后不语,似有所想,之后,他迈步朝去院中门前。
不用多疑,马益辙如那衙役般跟在于尚书身后,已无半点官威。
甘坤道摇摇头,转身,她对石任意道:“这就是当下官场的状况,于尚书乃堂堂钦差大臣,他都。。。。。。石秀才能早些看透,令贫道万分佩服。”
“前辈,其中或许另有隐情?”石任意不过随意猜测。
摇摇头,甘坤道显露和煦的面色。“不会再有什么隐情了。石秀才,你何去何从,贫道不好置喙什么,你该早些打算,就算行商也要行正道的商。”言罢,甘坤道便一甩拂尘,叹了口气便步入了茅屋之中。
那厢边,马益辙已送走了于尚书,还命衙役速速先头赶回县城,在最好的酒家备好酒宴,无论于尚书愿不愿去赴宴。
远远望去,于尚书及麾下数十黑衣人就这般离开了。马益辙就差狂喜的抗声高呼,但他什么身份,乃椒城的知县大人啊!在麾下面前既不可失态,还要显出威严。
待,再也瞧不见于尚书一行人等的背影之后,马益辙才双手后负,洋洋得意的踅回院中,扫了扫院角一旁,只见石任意正在摘菜,洗米,准备做午膳,连头也不抬。马益辙无心理会,情知是甘坤道教他的。伸头瞥了瞥茅屋,他知,甘坤道这会该在屋中打坐修道,故而,他便径直去了茅屋。
茅屋因有窗牖透入的几分光色,内中并不阴暗,马益辙见上甘坤道正闭目,他眼角一抽,而后便咧开了嘴,笑着客气道:“仙姑,马益辙有礼了。”他厚颜无耻的朝向甘坤道折腰施礼。
甘坤道睁开双目。“马知县还有何贵干?”
不待甘坤道客气说话,他自个就寻了个杌子坐下。抖了抖衣袖。“甘道长,仙姑,昔日多有得罪,马益辙特向您赔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