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想一个人待着的原因是在他和邓不利多谈话後,他感觉和其他的人隔离了。一道看不见的障碍把他和这个世界的其他部分隔开了。他是──就像以前一样──一个被做了记号的人。而他一直不理解这意味着什麽。
他坐在湖边,悲痛沉甸甸地压着他,失去小天狼星的痛楚在他体内弭漫,他甚至感觉不到恐惧。此刻阳光灿烂,周围的操场上人们正在欢笑,他好像和他们处在两个世界,彼此之间有着难以逾越的距离,但即使这样,他仍然很难相信他的结局将会是一个凶手,或者被其影响一生。
他在湖边坐了很久,凝视着水面,试图不去想他的教父,不去想曾经在这裏,在对岸,小天狼星为了抵挡一百个摄魂怪而崩溃。
太阳下山了,他感觉到了寒冷。他站起来,朝城堡走去,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水。
罗恩和赫敏在学期结束前康复出院了。赫敏不时地表现出试图谈论小天狼星的样子,但是罗恩在她每次提到小天狼星名字的时候就阻止了她。哈利不能确定他是不是愿意谈论他的教父,他的意愿随着情绪而改变。但有一件事他确定:当他回到女贞路4号时他将非常不开心,非常想念霍格沃兹。即便他已经知道了为什麽每个夏天要回到那裏,他也没有因此而觉得好受些。实际上,他从没有像现在这麽担心过。
安布裏奇教授在学期结束前一天离开了霍格沃兹。她似乎是在晚餐时分溜出了医院,试图不被察觉地离开这裏。但是很不幸,她在半路上遇到了皮皮鬼,後者根据弗雷德的指示抓住了最後一次机会,兴高采烈地截住了她,把一根手杖和一盒粉笔陆续地砸向她。很多学生跑到门廊裏来看她如何狼狈而逃,而各学院的院长则只是半心半意地试图制止他们。事实上,麦格教授只是发出了几声微弱的抗议就回到座位上去了,很遗憾地表示她不能进行庆贺,因为皮皮鬼借走了她的手杖。
学期的最後一次晚宴到来了,大部分人已经整理好行李,下去叁加晚宴了,只有哈利还没有开始。
「明天再整理吧!」罗恩说,他正站在宿舍门口等哈利,「快点,我饿坏了。」
「我很快就好了,你先走吧。」
但是当罗恩关上门走了以後,哈利仍没有加快速度整理的意思。他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叁加晚宴。他担心邓不利多会在发言中提到自己。他肯定会提到伏地魔的名字;会提到过去的这一年。
他把一些皱巴巴的长袍从行李箱的底部拿出来,一件件折好。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一个包装得非常好的小包裹就躺在箱子角落裏。他不清楚它怎麽会在那。他弯下药,把它从他的训练服下面抽了出来,仔细地检查了一下。
他很快想了起来。小天狼星在格陵莫得12号的前门那裏把它送给了他。「需要我的时候就用它,好吗?」
哈利一屁股坐在床上,把包裹打开。一块小小的方形镜子掉了下来。它看上去很旧,当然也很脏。哈利把它举到自己面前,看到自己的脸。
他把镜子翻了过来。在反面,有一些写得很潦草的字,是小天狼星写的。
这是一个双面镜,一共有两个,我这裏还有另外一个。如果你要找我,就对着他喊我的名字;你会出现在我的镜子裏,而我也会出现在你的镜子裏和你说话。詹姆斯和我分开的时候就用它们来进行联系。
哈利的心跳加快了。四年前他在意若思镜裏见到了自己的父母。而现在,他有能和小天狼星说话了,马上,他知道──
他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别人,宿舍裏空无一人。他重新看着这面镜子,把它举到面前,手微微地抖着,大声地、清晰地说:「小天狼星。」
他的呼吸使镜子上面起了一层薄雾。他把镜子举得更近些,激动得难以自制,但是薄雾後面向他眨眼的仍然是他自己的眼睛。
他又擦了擦镜子,房间响起了他清清楚楚的、一字一顿的声音:
「小天狼星布莱克!」
毫无动静。镜子裏布满失望的仍然是他自己的脸。
小天狼星去拱门那裏的时候没有带着他的镜子,哈利脑子裏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说。这样它就没什麽作用。
哈利呆了一会儿,猛的把镜子扔进了箱子,镜子碎了。在那短短的充满光辉的几分钟裏,他曾经确信能够见到小天狼星,和他说话。
失望的感觉就要从他的喉咙裏蹦出来了;他站了起来,把他的东西扔进箱子,乱七八糟地堆在碎了的镜子上──
他的脑海裏闪过一个念头,有一个比镜子更好的方法,更好、更可行的方法,他以前怎麽没想到──他为什麽不去问问?
他冲出宿舍,奔下旋梯,顾不得撞上了墙;他跑过空空荡荡的公共休息室,穿过门口的肖像画,冲进走廊,完全没理会胖夫人在他後面叫:「晚宴已经开始了,你知道,你去了会打断它的!」
可是哈利根本不想去叁加晚宴。
为什麽麽在你不需要他们的时候,这屋子裏到处是幽灵;而在你需要的时候却一个都不见了?
他跑下楼梯,走廊裏空无一人,无论是活的还是死的。很显然,他们都在大厅裏。他跑到咒语课教室外面的时候停住了,一边喘气一边想,看来他不得不等到晚宴结束以後了。
可就在他放弃希望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透明的身影飘过走廊的尽头。
「嗨──嗨!尼克!尼克!」
那个幽灵从墙壁裏面把头伸了出来,脱下全是羽毛的帽子,头危险地摇晃着,是尼古拉斯爵士。
「晚上好,」他说,把身体的其馀部分从墙裏面抽了出来,微笑地看着哈利,「我不是唯一一个迟到的,对吗?当然,」他叹了口气,「从某种角度来说。」
「尼克,我能问你一些事吗?」
尼克的脸上掠过一种奇怪的表情,他把手指伸进领圈,把它拉了拉直,显然在考虑。直到他那悬着的头都快要掉下来的时候,他才停止了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