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从大殿之外扭腰而入的,正是王子伯修。
不同的是,今日他虽然体态步伐依旧做女儿样,可一身衣着,已换回了他本应该穿的男儿服饰,也并未装扮。
复看见他进来,脸上已有了一丝不悦,低喝道:“你来干什么?”
王子伯修似乎没有听见复的喝问,只是倨傲地仰首往王座旁飞云等几人扫了一眼,然后又回头看看身后的顾方东,奇怪的是,顾方东好像当伯修不存在一般,未向他看上一眼,只是低着头,对着复。
伯修将大殿之上的人都扫了一遍,才回过头来,看着复,冷冷地道:“我来,送大家下地狱。”声音柔软,妖媚不堪。
“混账!”复听得他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一时气得白须四张:“你个孽畜,你说什么?”
“我说,我来送大家下地狱。”伯修还是冷冷的回道。
“你…你…你……”复连说了三个‘你’字,下面的,已气得说不出来,便在这时,他突然觉得眼前一黑,从王座上栽倒下去。
接着,殿下的群臣中,不停地有人一头栽倒在地,转眼间,地上站着的,已不到一半,剩下的人,都已惊慌失措。
琢玉见机得快,一把扶起摔倒的复,刚刚把他扶到王座上半躺下,下面又是一阵“砰砰”的倒地声,她惊讶地向下望去——地上站着的除了顾方东和冷笑着的伯修,再无一人。
可那顾方东,竟像中了定身咒一般,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城生性鲁直,虽说十年来翡翠城只负责维持三界秩序,对人界内部的纷争作壁上观,但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惨案,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按剑而起,指着伯修,喝道:“你……”话未说完,竟也觉得一阵头痛袭来,差点站立不住,从台上栽倒。
他脸色一变,知道不妙,好不容易压下那股头痛恶心的感觉,却突然全身乏力,竟连护体法力都运行不起来了。
他忙向一旁的飞云看去,只见他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紫,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才明白过来,今日他们都已遭了人类的算计。
他正积聚力量,试图与那心中翻腾着的毒息拼斗,就听见旁边“咚咚”两声——沁和琢玉已倒了下去。
城怒目圆睁,看向王子伯修。
伯修也看着他,眼神中泛起了嘲笑之色:“那是疫毒,魍布下的,人神魔妖都逃不过。”
他说出这句话,让正在努力解毒的飞云彻底绝望——四大疫魔的毒,除了神,谁也解不了——也许,修行高深的鬼术者能解,可那几乎需要达到奴神的境界。
这世上能到如此境界的只有一人,可他已死了一千年了。
飞云叹了口气,放弃了解毒,道:“为何?你本是王子,本是边南的继承人,为何要害自己的父亲?”
伯修突然大笑,似乎飞云说出的,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笑得,几乎已直不起腰来,笑声中,竟有一股狂态。
大笑声中,伯修的样子竟然变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样子,他的身材竟然都开始变化。转眼之间,站在殿下众人眼前的,已不再是边南王子伯修,而是一个阿娜多姿,美艳照人的女子。
妖族!直到这时,王座旁的四个人才看见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妖气。
飞云等人心里暗叫惭愧——看来这妖兽的力量与他们都不相上下,否则她的变化之术,怎能瞒得过他们的眼睛?
那美丽妖兽的轻轻地扶了扶自己的发髻,淡淡一笑,道:“我送你们下地狱,但不会毁你们的元神魂魄,你们尽可以放心。”
说完她眼中似是闪过一丝迷离:“若不是为了他,我怎会冒这样的险。”
她看着众人,发现他们的眼神似乎变了一变,虽然只是一纵即逝,但她善观神色,如何看不清楚?那分明是一种惊讶、兼有欣喜的眼神,那几道目光,正落在她的身旁,她猛地转过身去。
一直在旁静静默立的顾方东——边南丞相顾方东此时正看着她,那眼神中,带有一丝心痛,一丝同情。
他在心痛谁?他在同情谁?
“你……”面对着这样一个人类,这样一种神情,不知道怎么,她竟然已全无了刚才的狂态。
“你为何没有中毒?”她有些惊讶,但似乎又觉得,就算所有人都死光了这人还活着,也是自然而然,天经地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