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驶到这一片区,周围环境被划分为明显两派。马路的左右仿佛两个世界,一侧灯火通明,与往常每一天无异;另一侧则黑灯瞎火,连勤勤恳恳的路灯都不亮了。
任启东下了站,走向幸运的那条街,在连锁餐厅打包了两份牛丼饭。店员和几个零散顾客怨声载道,都还没弄清这场突如其来的大规模停电背后的原因。
餐厅内的共享充电宝被人借完了,任启东另去了两家便利店,扫了两个。他朝隐匿在灰暗中的小区走去,一打眼,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理发店门口站着一位“包租婆”,锡纸在昏暗的环境中闪着银光,火红的烟头衬得人更落魄寂寞。
山大收回打火机,谄媚又无奈道:“姐,我们也没办法啊。不知道怎么搞的,说停电就停电,我在这儿干了三年,也是头一回碰见这么离谱的事。”
抽烟姐沉沉地吐出一口浓雾,捻了捻烟灰,面如死灰道:“哦,这么说来还是我还赶巧了不是,该我倒霉。”
“不不不,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山大惶恐地猛摇头。
任启东经过,假模假式地与山大问候了一句。往理发店内望了一眼,三四个理发师拿着手机打光,围着另一名倒霉的女士理发。这永不言弃的精神,简直可歌可泣。
任启东健步如飞,他的笑点实在太低,幸灾乐祸就显得太没礼貌了。
走入小区,两名物业的工作人员站在拦车杆旁,一有车来就手动抬起杆子。
“唉,你都不知道,二栋702的的业主有多烦,每隔五分钟就要问一次什么时候来电,被困在电梯里的都没他着急。也不知道电力局什么时候能修好,我们还得这样站多久。”
“702?我记得是住的是一对夫妻吧,老是投诉楼上的半夜拖椅子扰民。”
“不是,那个是三栋的……”
任启东假装不知道二栋702住的是哪个烦人精,汗颜加快了脚步。
任启东一推开家门,就冒出一声鬼似的嚎叫,低沉沮丧,来自黑暗中的某一处。一口气爬了七层楼梯的人都没怎样,蓝溱一个躺在沙发上等的却仿佛穿越了撒哈拉那般筋疲力尽。
任启东打开手机照,寻找声音来源。手电筒的强聚光直直打到蓝溱脸上,他又尖叫了一声,用手背遮挡眼睛。随之,手中的一块小东西蹦到了地上。
“抱歉抱歉。”任启东连忙调低角度,照着地面,把那东西捡起来。是一块AppleWatch的表盘。手机没电以后,蓝溱就通过这个孜孜不倦地骚扰他吗?-_-||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蓝溱双目涣散地说着胡话。
任启东疾步过去,拆开打包盒,摆到茶几上:“快吃快吃。”
蓝溱指着手机,抽抽鼻子:“我的小机死了。”
任启东舒出一口气,无语地拿出充电宝,给蓝溱的手机插上。几秒后,开机动画亮了起来。
“复活了,你的小机。”
蓝溱这个人仿佛也通上了电,霍地坐了起来,扒拉袋子看任启东都买了什么好吃的,开心地把温泉蛋和米饭搅在了一起。
任启东坐到地毯上,从袋子里掏出两根蜡烛,拿打火机点上,一左一右竖立在两旁。
蓝溱瞄了一眼,嫌弃地问:“干吗不直接买个应急灯?”
经蓝溱一问,任启东才想起来,的确有那种更方便、光源更强的照明工具,可他下意识就问店员要了两根蜡烛。
任启东不作答,蓝溱又自顾自地说下去:“想搞浪漫跟我吃烛光晚餐啊?那点的也是白的,不是红的,这个像庙里烧的。”
任启东打开自己那份饭,一边擦筷子,一边慢悠悠地说:“讨新娘子点的也是红的。”
“咳咳——!”蓝溱差点没呛死。任启东一面波澜不惊地给他拍背,一面若无其事地吃饭。
烛芯燃烧时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味道,蓝溱闻不惯,端着饭碗躲远了。任启东就把蜡烛吹灭了,打开手机手电筒,背朝上放在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