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这玩意儿也是有保质期的,三年后估计也要变成稀缺货,所以当用则用,万不可舍不得,以至于最后全都浪费掉。
虽然看不见这些瓶瓶罐罐上面写着什么,但一一打开,凭借着记忆力,夏未霜还是分辨出了它们各自的用途。不管心情再怎么糟糕,脸还是要擦得,天又冷又干燥,不涂点东西容易皴。
化妆就不必了,夏未霜梳了梳头发,用手扯了扯衣服,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是个能照顾好自己的模样。她不能狼狈,不愿脆弱,她不想成为别人心里的小可怜。
她重新打开洗手间的门,没有立刻迈出去,而是叫了一声桑露。
果然桑露就站在门口,在她那两个字还没说完的时候,就握住了她的手。
“霜霜。”
“你看,我自己也可以。”夏未霜对着前方笑了一下,说,“我只是还不太适应,但我可以做到,你不用担心。”
她说着向前走了一步,在心里回忆着房间的布局,计算自己该往前走多少。但她失去了视力,无法完美地控制自己的角度和步幅,纵然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无所畏惧,内心的恐惧却依然表现在她比往日更收敛的步伐上。
于是她又不小心碰到了垃圾桶,其实很轻微的一件事,垃圾桶都没有被她踢翻。夏未霜抿了抿唇角,桑露就把她抱了起来。
不是公主抱,是将她竖着抱了起来,她有很多手,可以固定住夏未霜的身体,帮助她维持平衡。
夏未霜道:“我说了我可以自己来,你放我下来,我总要适应的。”
桑露把她放到了床上,问:“为什么我不能一直守着霜霜,我可以,永远,照顾霜霜,霜霜什么都不用害怕担心,我会除去所有危险,喂饱霜霜。”
她说话时的语速比冬日前的还要缓慢许多,全都是被冻的,语调里还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伤感,因为霜霜的眼睛里没有她了。
今天的桑露能因为自己而一直维持清醒,对夏未霜而言已经是一件喜出望外的事。
夏未霜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手,坐在床上,说:“你真的这么以为吗?我们以前没有分开的时候?还有,你不困吗?你能维持清醒多久?桑露,我并不想勉强你什么,我知道你一直违背本性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只是这个世界和现在的局势,勉强着我们所有人。”
夏未霜笑得苦涩,轻声道:“我可以告诉你,今天这样,全是因为我想改变如今的局势所以冒险导致的。我不知道值不值得,但事情已经发生,后悔也没有用了。桑露,我承认我很害怕,我害怕自己变成拖累别人的废物,人只有有用,才不会被抛下……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桑露,事实就是你不可能每时每刻照顾着我,我必须有自己生存的能力。”
桑露沉默了会,才和夏未霜说话,说的话却并非在与夏未霜争执到底该不该全面接手夏未霜的活动,她问夏未霜道:“霜霜今天对我更温柔了,为什么?”
这一问,却反让夏未霜不知该怎么说。
她想了想,微微垂首,额前的发便将脸遮住一点。她闭上了眼睛,实际上,闭眼或不闭都没有什么区别。
“我看到了未来。”夏未霜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带着一点笑意和雨后屋檐断续的忧愁,“很久很久以后,有你有我……但我现在头很痛,那些画面都碎掉了,我无法深度回忆思考。我要休息休息,才能接收消化。”
但她想,那么久之后,两个人还在一起,总该是好事。桑露……是可以信任的对吧。
桑露听后,便也无意识地露齿笑着,只是夏未霜已经看不到了。
她一时间忍不住在困倦的轻忽的思绪中幻想着未来,对她而言,未来是无关紧要虚无缥缈的,重要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抓紧现在的霜霜。
可是霜霜笑的太温柔太美丽,带着对未来的向往与憧憬,仿佛那是最美满无忧的温柔乡,于是桑露便随着她一同向往了。
桑露抱着她,蹭了蹭,道:“我会照顾霜霜,会很努力,看不见也没关系,我一直都在。”别说是看不见了,就是聋了哑了缺胳膊断腿了,她都会在。
只有一件事桑露无法断言,那就是夏未霜死。夏未霜死了自己会怎样?桑露想不出来,也拒绝去想。
夏未霜失笑:“我相信你会一直在,嗯,但在不代表什么都能顾好。你懂我的意思吧?我得尽快锻炼自己的能力,将来……”
说到这里,她有点苦涩,将来会怎样,她也不确定了。她还想要去基地主动出击,打倒顾敏之,现在还能那么自信吗?先前的预知里,自己从未失明,可现在命运在自己身上直接分岔了。
“将来是将来。”桑露慢吞吞地说着,并打了个哈欠,“今天是今天,今天霜霜很伤心,我会照顾霜霜。”
夏未霜道:“我没有很伤心,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
“很伤心,非常痛苦。”
桑露伸出手指点了点夏未霜的心口。
夏未霜舔了下下唇,声音有些滞涩,顿了顿,道:“嗯……有一点,就一点。”